薄刀二郎(109)
如他所说,他不用吃饭。
而她的工作也只是为他倒杯水,带几片桃花糕,虽然木水一次都没吃。
就算她拿到他面前,他也是闭上眼睛,不理会。
照旧的,舒容在木水睡的房里窗开了一条缝,每当清风徐来,都有阵阵桃花香飘入卧室,和床帏上挂着的香囊中的清香呼应,被风揉碎了,钻入他鼻中。
第八天夜里,他总算觉得丹田那股郁结的浊气化开了,灵力如透过葱茏木叶间的晨曦,若隐若现起来。
这让他暗喜,这样,过不了两天他便能走了。但一想到走,心里竟然莫名生出一丝怅然来。
他好像有点习惯每天一睁眼便看到那个女子温婉的笑容了。
下弦月挂在天边,透过窗的缝隙,他只能看到一角。
他抬起胳膊掀起肩膀,调整了个舒服姿势,正想静静地欣赏这静谧夜色时,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脚步声。
声音铿锵有力,步伐坚硬,并不是舒容的。
“爹?”
舒容惊慌起来,但强按住不安,拦在舒咏光面前,“爹有什么事吗?”
舒咏光站在院中,眉头紧皱。
以往都是有仆人挑着灯走在他前头照路的,今夜却只有他一人,两个守夜的仆人门神般守在院外。
“你睡阿怀屋里做什么?”舒咏光沉着声,刻意压低了声音。
“小妹许久未归,颇为想念……”
她一开口,舒咏光便知是谎,忍不住从鼻孔中发出一声冷哼,“外面夜凉,我有事同你讲,走吧。”说罢大踏步朝舒容房间去。
“我这几日不睡那,爹有事去阿怀房中吧。”舒容慌忙拦住。
舒咏光饶过她,径直往前走。
见此,舒容忙迈开大步冲入房中,试图做些垂死挣扎,但毕竟步子短,舒咏光已先她一步将门户大开,夜色涌入房中。
见房中并无下人通报的那般出现了人影,舒咏光一愣之下,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长长舒了口气。
舒容的房间雅致清新,房中都是些精制小巧的家具,就算是衣柜,也是不能装下一个人的小巧,藏不得人。
“算了,”舒咏光转过身,淡淡的,但语气中透着难以觉察的欣喜,对紧随而至的舒容道:“不早了,你也累了,那件事明日再说不迟。”
舒容正诧异舒咏光态度的转变,惴惴不安地向内一张望,不见了一直躺在罗帐中的男子,不自觉地打量了屋内一圈,试图发现木水的一丝踪迹,但随即停下探寻的目光,颔首道:“爹早点回去休息吧,阿容明日再去请安。”
看着大步流星而去的舒咏光,舒容死里逃生般地舒了口气,合上门,并紧紧杠住,拖着软弱无力的脚步走近罗帐,见床上确实没有半个人影,安心的同时,心底也升起一股淡淡的怅然。
“你在难过么?”
木水的声音从身边传来,他语气一向冷淡,但这句话却奇怪的带着些许好奇。
他人还没走。
舒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欢喜之色,然后四下张望,并没有发现木水的身影。
“不用向外瞧。”木水突然觉得眼前女子的拙讷得有些好笑,情不自禁放软了语气。
听木水的声音就是从床上传来的,舒容拨开天青色的纱帐,向下探出目光。
被子被掀在一边,褥子上微微陷下去一个人形,人形上隐隐约约也是个淡泊的人形,如强光下投在墙上几不可查的影子。
舒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便一手支着床沿,慢慢俯下身张望。
“不要瞧啦……”木水无奈。
话音刚落,那浅淡的人形如染了春色的花圃,一下子鲜明起来,露出木水的身影来。
木水没有离开,他依旧躺在床上,被子掀在一边,微侧着身子,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淡漠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舒容的面孔,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
舒容被突然出现的木水吓了一跳,惊慌着直起身,却不料用力过猛,脚后踏空,向后仰面摔去。
木水见此,不自觉长臂一捞,拉住她的手,将她险险稳住。
舒容惊魂未定,又不敢高声惊呼,半晌才嚅嗫着道:“你……你还在?”
太好了。
木水本来灵力不畅,身躯又千斤重,方才情急之下出手,乃是下意识的动作,竟然觉得丹田突地清明,灵力如滔滔江海,瞬间漫溢全身。
好了!
他暗喜,旋身坐起,身轻如云,灵沛若海。
良久,觉察到自己还捉着舒容的手,他微一抬眸,便见月光下舒容微绯红的双颊,恰如薄雾里次第开放的桃花,飘着薄酒般的醉意。
“你们凡人就是规矩多。”木水说着话,不留痕迹地松开舒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