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一趟非洲(149)
还不是掌舵的人,浮浮沉沉,身不由己。
一来他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毕竟世事难料;二来他或许是不愿对我说谎。明知办不到。
明知办不到。
如果从此就和小玲失去了联系,该多好。永不再相见,在我的印象里,还能保留一点年少时的单纯友情。我们也曾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在那样的年纪上,友谊单薄得像一张空白的A4纸,轻飘飘的,了无痕迹。浅浅的一笔,倏忽之间,被一点点擦去,留下一张空白。就什么也没有了。
谁都想不到,我们是在陈生干爹的舞厅里重逢的。我和陈生坐在灯光黑暗的区域喝酒。那天陈生值班,我就通宵陪着他。我已经辞掉了在店里的工作,每天无所事事。陪着陈生,成了我的工作。
只要是陈生值班,我们就日夜颠倒,成了两只夜猫子。那样的生活,醉生梦死。什么人情世故都与我们无关,我们远离忧愁,只为寻找快乐,也为别人带去快乐。
满腹忧愁的人来舞厅里喝酒,跳舞,找一个能说上心里话的人,倾诉衷肠。
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忘却现实生活里的种种,忘掉自己是丈夫或是妻子的身份,忘掉那些应尽的责任义务,什么都忘掉,只剩下自己,以及随之而来的渴望、期待、欲望。
自我放纵,成就最原始的自己,率真而野性。
渐渐的,我也爱上了舞厅的虚幻。就像我们的爱情,里面有不切实际的成分。
我见到小玲的时候,她正在和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跳舞。昏暗迷离的灯光,看不清楚人的面孔,只能看到他的体型,猜出他大概的年纪。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也是一颗种子。把它放在阳光充足的肥沃的泥土里,就会发芽,出土,茁壮成长;把它放在阴暗的贫瘠的角落里,就会发黑发臭,腐败糜烂,散发出恶心的气味。
小玲看我的眼神里,有抗拒的敌意。我们的关系已经恶化了。
站在那个男人背后,我对小玲说:“真凑巧了,在这里还能遇到你。我们还是很有缘嘛,又见了。”
小玲不以为然,斜着眼睛和我说:“什么缘分不缘分的。我们是冤家路窄。”
冤家路窄。这一个不太友善的词,顿时让我语塞了。我望向别处,看着周围一对对的红男绿女,甚是喧扰。他们互相搂抱着,在暧昧,在调情,在做一切梦幻不实的事情。
我不希望今后自己也成为一个放荡的女人,但是我喜欢看那些放荡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缠绵。这个时候,我站在高处,他们站在低处。我是自由的,他们是被束缚的。不,我比他们更拘束,他们比我更自由。因为我还放不开,还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女人。可我拥有的外在的自由比他们的更加广泛。
好了,还是回来说小玲吧。她见我不说话,就又开始说下去了:“这个地方真好,不得不说,我是羡慕你的,可以天天在这里,以半个老板娘的身份。”
听了这一句,我立马纠正她:“陈生他不是老板。他只是给他的干爹打工。”
“他干爹?如果他只是一个打工的,你会肯跟着他?这种话骗骗别人还可以,骗我就算了。”小玲把头靠在那个男人的肩膀上,对着我笑。近距离看到这个男人,并不是太老。倒梳的发型,远着看显老气。他弯着头,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了个遍。他眼睛在看我,手搂着小玲的腰。
他是一个走了神的观众,焦点不在小玲身上。我正要说些什么。小玲勾着他的脖子,一步步,随着音乐的节拍,走入人潮。
我回到位子上,对陈生说:“你猜我看到谁了?”
“自然看到你认识的人了。还去了这么久。”
“废话,肯定是我认识的人啊!”
“你说,我可猜不到。”
“我看到小玲了。她在那边跳舞,和一个中年男子在跳舞,那人体型微胖,中等个子,长长的头发倒梳在脑后,额头很高。总之,是很奇怪的一个男人。”
“那是华公子。大家都叫他华公子。家里有钱,喜欢玩女人。”
这么说,华公子倒是符合了小玲的条件。我想起了小玲以前的男朋友,也是极其有钱的。
“有钱的男人,容易变心。当然也有好的,至始至终都只爱一个女人,只是极少。”我希望陈生属于后者。
“说话老气横秋的,你见了几个有钱的男人了?一副看透了世间男人的傻模样!”陈生轻轻捏了一下我的脸颊,冲我温柔地笑,“这辈子,你只允许有一个男人,那就是我。听到了没?”
“那得看你的表现!你许我一生,我就一生只爱你一人;如果你三心二意,那我就到处留情。看我们谁更厉害一点!”我不肯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