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了忍,又说:“秋秋,一辈子太漫长了。”
有太多太多的时间,会把情侣变成怨偶。
沈念秋轻轻地“嗯”了一声。
对啊,一辈子太漫长了。
最初的非他不嫁非她不娶,过不了几年,又能成什么呢?
沈念秋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
沈筠溪正坐在沙发上打盹。
才小半年不见,他的头发更白了。
沈念秋小心翼翼地叫:“爷爷!”
沈筠溪睁开眼睛,视线浑浊片刻,才清晰起来。
“哦,秋秋回来了!吃饭了吗?”
沈雁来:“爷爷,飞机有飞机餐。”
沈筠溪闷哼一声:“你以为你爷爷没坐过飞机啊!飞机餐那么难吃的东西,只能叫垫吧一口,我让徐嫂给你留了最爱吃的酸汤馄饨。”
“爷爷,豪华舱的飞机餐很丰盛。”沈雁来又说。
“都是骗人的。”
沈雁来:“好好,都是骗人的。”他说完,又朝外面喊:“徐嫂,酸汤馄饨来三碗。”大哥也该回来了。
沈筠溪撑到九点半,去睡了。
等来了沈念秋,到底是没等来沈一知。
沈一知十点半回来,餐桌上留有一碗带着余温的馄饨。
第二天是腊月二十九,沈一知一大早又赶到了公司。
沈念秋是三十的中午才见到沈一知。
原本就瘦高的青年,又清瘦了不少。
沈念秋操心地说:“大哥,你要好好吃饭。”
沈一知:“我一天吃四顿呢!”
“那你就少忙点。”
“这个啊……”沈一知拉着奇怪的腔调,然后去看远方。
北城的冬天特别冷,但屋里的地暖暖烘烘的。
窗户外的枝桠上没有一丝青绿的颜色。
枯黄,像他有些萎靡的神色。
他熬了整整一夜,才完成了今年的所有工作,而明年的工作已经积累了很多。
沈一知早上回来,只睡了两个小时,他动手揉了揉太阳穴,叹息:“嗯,明年我要过得轻松一点。”
也是可以轻松的时候了,公司里的新老更迭已经完毕。
沈念秋还在替他担心,他已经收回了视线,“来,咱们贴对联。”
过年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兄妹三个人一起贴对联。
个子最矮的,端着浆糊站下面。
沈念秋一直都是站下面,眼巴巴看着的那个。
以前,哥哥们贴对联还得站小凳子,现在当然不需要了。
时光啊,过得可真快呢。
他们已经是可以做爸爸妈妈的年纪了。
沈念秋仰起头,看正踮着脚贴横批的沈一知,忽然认真地问:“哥,你谈恋爱了对吗?”
沈一知的手一顿,转过身,不是莫名奇妙的眼神,只是有些意外而已。
倒是沈雁来觉得她莫名奇妙的很,“秋秋,你傻了,大哥要是交女朋友了,肯定会迫不及待地告诉爷爷。谁愿意每天被爷爷叫到书房里,听他碎碎念!”
沈念秋不语,一双清澈的眼眸盯在沈一知的脸上,不放过他任何反应。
半晌,沈一知才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沈雁来跌破眼镜,看看沈一知,又看看沈念秋。
“我去!我有一种白白早回家的错觉。”
沈雁来比沈念秋早回家了一周,还特地跟忙的不见人影的沈一知一起吃了好几顿工作餐,一点端倪都没有发现。
沈雁来气愤地挡在两个人面前,冲着沈一知说:“不许用眼神交流。”又跟沈念秋讲:“不许做出会意的表情。三分钟后,开会。”
沈家的门多,三分钟怎么可能贴完所有的对联。
大约十五分钟后,兄妹三人聚在了跨院的运动房里。
这里曾经是秦慕简的房间。
沈雁来愤恨地坐在椭圆机上,试图威胁沈一知:“你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楚,这个年就过不去了。”
都是一个妈生的,凭什么他看不出来?
沈念秋爬在一旁的瑜伽球上,淡定地问:“不是爷爷想要的孙媳?”
沈一知点头。
想也知道,要不然大哥何必隐瞒。
沈念秋叹气。
沈雁来:“都什么年代了,别说非得门当户对!按照爷爷的意愿,咱们沈家已经够低调够传统了,大哥你偶尔离经叛道一次,不是不可以。”
“你让一个出生于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人,打破固有的思维模式,你觉得可能吗?”沈念秋提醒。
她没有提醒的是,爷爷不是没有打破过,他接受了妈妈,可结果不太好呢!
沈雁来也想起了亲妈,翻了翻眼睛。
“可是,大哥,你觉得拖下去有意义吗?”
“没有。”沈一知抬了头,“所以,我请她来家里吃年夜饭。”
他看了眼手表,“快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