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娇颜(220)
蒋云初微笑,“应该的。如此,诸事便请侯爷费心了。”
有贺颜五岁那年的事情摆着,那样疼爱女儿的父亲,要怎样的理由,才能让女儿过得不如意?才能舍得让女儿置身险境?
想不出。
蒋云初想不出,所以相信并认定,贺家再怎样,都会让贺颜置身事外,不会被伤及。
然而事实却与坚信的一切背道而驰。
梁王、端妃将秦昊带到贺师虞面前,又甩出他寻找景家后人的证据,要他屈服,投名状是贺颜嫁给梁王。
那时真正的景家后人洛十三在哪里?
在西域。蒋云初不在京城,洛十三连个偶尔说句心里话的人都没有,时日久了会发疯,便到西域拓展十二楼的势力。
十二楼不知道忽然降临在贺家头上的灾难,就算当即获悉,也是无能为力:贺颜嫁给梁王的事,当即便要应下。
贺颜对蒋家、陆休、十二楼的人又能说什么?总不能说父亲的不是,更不能抛下母亲兄嫂逃离家门,只能说自己也同意嫁给梁王。
贺颜对梁王来说,本该只是权谋较量中一块踏脚石,不需在意,他却很是在意。只因她的意中人是蒋云初,只因少年在危难时不肯向他低头,用自己的方式化解了家族困境。
而且蒋云初离京之后,太子都被废了,而梁王几次三番针对蒋家出手,均未如愿。那种感觉之于他,似是一次次被人或被自己掌掴。恼火愤懑的日子久了,便成了恨,浑忘了是自己居心叵测在先。
有的人才,再怎样张狂,只要有用处,也要哄着顺着,因为不够出色,总能有驾驭的法子。
有些人才,若不能为己用,便要折磨、毁灭,因为太出色,根本没办法驾驭。
梁王决不允许蒋云初活着回京——身在外都能确保亲友无虞,回来之后,岂非就是与他清算旧账之时?他是能否招架,显而易见。
那一阵,梁王对皇帝用足心思用尽手段,得了全然的宠信,亦窥探到了皇帝服用的丸药有蹊跷。他当然没有道出怀疑,反而设法窃取了一枚丸药,带回王府,命专人琢磨配方,得到的答案是与禁药逍遥散配方相似。
他索性设法将丸药调换成了逍遥散,令皇帝有时三两日都神志不清,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事、说过什么话。
就是在这种情形下,梁王成为储君,贺颜成了待嫁的太子妃。
婚事落定,贺颜住到别院,梁王屡次前去探望,只有两次如愿见到她,俱是不欢而散。
女孩婚事生变,自身也有了莫大的变化,神色清冷,目光清寒。看着她,梁王就会想到蒋云初,就会忍不住用言语刺她,第一次说:“你在等的人,再不会回来。”
贺颜则道:“你想算计的人,断不会让你如愿。”
“他会的。有你在手里,不愁他对我百依百顺。”
贺颜嘴角一牵,毫不掩饰心头鄙薄。
梁王问:“你想没想过自杀以示对他的忠贞?”
贺颜睇他一眼,笑笑的,亦是不屑的,“因为你?”
到那一刻梁王才明白,形式上拆散她与蒋云初,根本没用。她不会为他所用,反倒极可能寻机给他致命一击。
他在做什么?自掘坟墓?养虎为患?
那怎么成。
于是他又生毒计,再相见时,直言不讳地说出对她身世的怀疑,末了阴恻恻地道:“说是怀疑,其实我与母妃已确信无疑。
“大婚之后,我就要监国,代替父皇处理朝政,定会如他一般,禁止任何人为景家翻案,诛杀景家余孽。
“就算他蒋云初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奇人,我也想不出,他要如何与帝王、储君一并作对。
“贺颜,你是景家余孽,是贺家软肋,更是蒋云初的负累。我掌握着贺家满门生死,你要不顾他们与我作对么?那样一来,贺师虞、贺夫人岂不是养了一条白眼儿狼?贺师虞但凡有一点儿法子,也不会同意你我的亲事。
“刺杀蒋云初的人正在途中,不日便有喜讯传来;就算不能得手,他也会知晓你的身世,明白与你再无转圜的可能,日后听闻,要么是你在东宫缠绵病榻早早香消玉殒,要么是你对我俯首帖耳极尽谄媚——你若不那样做,还是人么?为了个男人,不顾养育你多年的人的死活,还是人么?”
贺颜不语,仍陷在听闻身世后过度震惊引发的茫然。
梁王雪上加霜:“关于你的身世,我讲给了两个人听,一个聪明,置身事外;一个对你情义深重,为了我不告诉你与令堂,甘愿委身于我。”
“谁?”贺颜询问,语声低哑。
“许书窈。”梁王笑容恶毒,“我在西山有一处别院,七日后的下午,她会掩人耳目前去与我私会。想让她不至于太凄惨,你便去凑个趣。凡事都一样,人多才有意思,你说是不是?”他凝住她,威胁道,“不要逞强,届时若看不到她,她父亲便会到诏狱住上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