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严明叹了声,颇为感慨的样子,“男人嘛,迟早会经历这些。少将军不必放在心上,属下会为您保守秘密的。”
说罢,严明摇了摇头,一步三叹气地走了。
贺兰慎眉头轻皱,越发觉得哪里不对劲。
从仓库中出来,半路撞见靳余。这小少年提着一只沉重的食盒,顶着烈日跑得满头是汗,将食盒拎到贺兰慎面前道:“贺兰大人,这是裴大人让我给您的酥山,很好吃的!”
“裴司使给我的?”贺兰慎双手接过食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以奶酥、蜜糖,佐以葡萄、梅子冰镇的甜品,虽有些化了,但依旧奶香扑鼻。
裴司使心里惦记着他呢,连好吃的也不忘送他一份。
如此想着,贺兰慎嘴角晕开浅淡的笑意,恍若春风化雪。
靳余看得呆了,心中又羡慕又酸楚,半晌才在贺兰慎转身走远前鼓足勇气道:“贺兰大人!”
贺兰慎脚步一顿,闻声回首道:“何事?”
“我想问您……”靳余捏着衣袖,红着脸细声好奇道,“怎样才可以给裴司使‘侍寝’?”
“……”贺兰慎沉静抬眼,“为何问我?”
靳余毫无防备,将内情和盘托出,“沙迦大哥说的。他说昨晚,您给裴司使‘侍寝’了……”
“胡闹。”贺兰慎稍稍沉下脸色,靳余便吓得不敢再多言,道了声‘叨扰’,便一溜烟儿跑了。
贺兰慎眸色幽深,记住沙迦的名字,掉转脚步朝正堂行去。
午后在正堂撰写公文,便见沙迦晃悠悠捧着一摞案宗前来,于门口躬身道:“贺兰大人,您唤我?”
贺兰慎笔触不停,淡然道:“进来。”
“诶!王侍郎的结党营私案已经坐实了,和英国公李敬业有些关系,相关证据证词已收编整理,请您过目。若无差错,便差人呈进大明宫啦。”
“放在案几上。”
沙迦应了声‘喏’。
放案卷时,这棕发蓝眼的波斯人先是瞄了裴敏的位置一眼,而后凑到贺兰慎身边神神秘秘道:“裴司使不在?”
贺兰慎笔尖一顿,悬腕迟疑片刻,方道:“裴司使身子不舒服,回房暂歇。”
嘴上挂了伤,可不得是身子不舒服?
但沙迦明显是想歪了,又思及早晨无意间窥听到的“一起睡觉”等只言片语,他露出恍然的神情,长长‘哦’了声道:“您真厉害!得是怎样的铁血儿郎,才能啃得下裴司使那块浪荡不羁的硬骨头?”
贺兰慎正打算同他算账,搁下笔冷冷扫视沙迦一眼,沉声道:“今日司中上下气氛古怪,是你同他们说了什么?”
沙迦忙举起双手,矢口否认:“我什么也没说!”
“左执事是净莲司中肱骨,且不论这是裴司使的私事,就是公事,也当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贺兰慎面色沉沉,肃然道,“裴司使本就处于风尖浪口,怎能忍你如此推波助澜?”
贺兰慎极少动怒,猝然间沉下脸不苟言笑的样子,倒颇具几分上位者的威慑力。
沙迦敬贺兰慎,但更怕裴敏秋后算账,闻言有些怂了,揉着鼻尖辩解道:“我也是早晨无意间听到裴司使与师美人谈话,说她与你夜宿一起,我一时震惊才与王止他们谈了几句……但您放心,那些老部将都是忠诚之人,绝不会将这消息透露给别人!”
贺兰慎闻言,神色有了微微的松动。
原来早晨裴敏支开他,竟是为了向师忘情坦白二人的感情?也就是说,尽管裴敏并未马上答应与他在一起,但实际上已经在心中接受他了……
她原来,早就接受他了。
沙迦小心翼翼地观摩着贺兰慎的脸色,讷讷问道:“所以,您和裴司使真的那啥……”
说着,沙迦屈起两手的大拇指,比划了个手势。
贺兰慎看不懂,问道:“何意?”
“您……唉!”沙迦不知道该怎么说,面对着贺兰慎那张圣洁俊美的脸,仿佛说什么都是亵渎。
沙迦默默道了声“罪过”,而后从靴子里掏出一本薄薄的、陈旧的册子来,左右四顾一番,而后迅速塞到贺兰慎手中,操着带口音的官话道:“这可是我从平康里带出来‘夫妻恩爱’秘籍,乃是绝版,今儿送您了!就当是我给您赔不是,您收着!”
“恩爱秘籍?”贺兰慎垂眼望着封皮上若隐若现的字眼,断断续续道,“春……”
沙迦猛地盖住那册子,‘嘘’道:“现在不能看!您带回去一个人看,好好研习,以后用得上的。”
说罢,沙迦朝他挤了挤眉眼,露出个‘只可意会’的笑容,“裴司使一定会很喜欢的!”
“什么东西,我一定会喜欢?”裴敏一进门,便见沙迦握着贺兰慎的手,对他挤眉弄眼、暗送秋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