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自占有(128)
我掀开他的袖子,新伤旧伤纵横交错,血混着泥泞,完全看不出正常的皮肤颜色,只剩下体温与微薄的呼吸。
村里没有卫生所,我只好拿上钱,惶恐不安地抱着他去镇上。
坡那么陡,天那么黑,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双腿酸痛,手肘麻痹,才看到破损的街道上唯一亮着的那盏路灯,发着污秽的光。
何忘烧得厉害,迷迷糊糊中,一直抓着我的手喊我妈妈。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他喊我妈妈。
声音微弱,却透露着巨大的脆弱,不安。
或许不是在喊我,但还是紧紧撕扯住了我的神经。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去派出所报了警。
我想带他走。
警察爱莫能助,说没办法帮我,因为我不是何忘的监护人,要带走他,必须经过何忘养父的同意。
可明明何忘跟那个男人毫无关系,何忘连户口都没有。
我无计可施,生出一个荒谬的想法,我想带着他偷偷跑掉。
于是我连夜赶回了村庄,拿上行李返回镇上,我得在天黑前离开。
那天晚上下了场大雨,路面湿滑,夜黑的让人发慌,身后一直有辆车不远不近地跟着我,我寒毛卓竖,惊慌间,脚一滑从斜坡上滚了下去。
看不到任何光亮,身上滚满了泥水,后脑勺好像撞在了石头上,隐约间我听到了衣服被划破的声音,耳鸣不止,四肢无力,连五脏六腑传来的疼痛都开始越来越模糊,那一刻我突然清晰地意识到,我离死亡是那么接近。
醒来后,我发现自己在村长家,村长是个憨厚的中年人,是我在这里唯二熟悉的人,他巡夜时在草丛里发现了我,喊来他老婆背着我回了家里。
他老婆也是个淳朴的中年妇女,把我带回家后,她替我换了套她的衣服,又为我包扎好了浑身数不清的伤口。
村长问我出了什么事,我瞒不住,只能选择信任他,说出我的想法,没想到他很支持,因为他也不忍心看到何忘就这样被那个男人每天毒打折磨。
但是在这里,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
村长替我找回了行李,我将自己身上的所有现金都留给了他们一家,他送我去了镇上的医院,又去派出所帮我开了证明。
等何忘退了烧后,我带上他回了家。
他没有问我要带他去哪里,我也没有问他愿不愿意跟我走。
好像很久以前,我俩就偷偷说好了一样。
我没地方去,家也不敢回,只能将何忘送去了福利院,给乔若愚打了电话后,藏去乔爷爷那儿养伤,骗爸妈实习还没结束。
在乔爷爷那儿待的一个月里,乔奶奶悉心照顾我,乔若愚不在身边,俩老人拿我当亲孙子对待。
这期间不受任何干扰,我静下心重新做了份课题,题目就是,童年经历对于一个人一生影响。
何忘大概给我了启发,总之那个课题我做的很详细很发人深思,最后那篇毕业论文也被学校发在了官网上,被不少人拿去做参考。
等我返校后,无视别人不管是赞赏还是好奇的目光,一刻也没留恋地办完了毕业事项,回到家准备找工作,删除了所有人,连班级聚会都没有参加。
半年后,我参加了国考,阴差阳错,被分配进了烁阳。
“你去实习后,老板一直密切关注着你,还派了人去照应你,不过那段时间我恰好去了美国,帮他处理毕业事宜,跟着他的,是另外一个助理,是他在跟老板汇报你的情况,至于真假,要看背后指使他的人怎么说了。”
“如果不是上次你告诉老板,这些事我们根本不知道,那个助理后来也查清了,是庄岘塞进公司里的人。庄岘跟了司空炀这么多年,这点便处还是能行得通的。”
“我只能说这么多了,”夏时清早已口干舌燥,“也只知道这么多了。”
第四十六章
46
从酒吧出来时,天已经黑沉沉的,我被这些真相砸得头昏脑涨,一时不知道该去哪,夏时清说送我回家,我摇了摇头,看着手机上司空占打来的短信。
-醒了吗?
-回电话,想吃什么?我现在过来。
全家团聚的节假日,何再春他们在姥姥家处理姥爷的后事,我不敢去,何再春也说了出殡日再联系我。
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待在空落落的公寓里,司空占估计怕我闷得慌。
我打了通电话过去,他很快接通,“宝宝?”
“你在干嘛?”我瞪着眼前虚空的黑暗,他那边有热闹的人声,我把手机紧紧贴在耳边,迫切地想听清他的声音。
司空占像走进了房间,突然安静下来,“来了一大帮亲戚,刚吃完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