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并不会让孟真觉得受到侮辱,她知道严廷君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帮她“赎身”,但是她说:“你相信我,我爸妈虽然蠢,但对于钱,他们算得比谁都清。如果让他们知道了你的存在,就会赖着你,再也不会放过你。然后你爸妈就会知道这些事,那我们就完蛋了。”
严廷君:“……”
孟真对他说心里话:“我想好好工作,提升自己,考出司考。严廷君,我想让自己变得优秀,至少与你一起出去时,别人会说,严廷君的女朋友也很厉害的,一点也不比他差。”
她温柔地笑起来,“你太好了,而我的背景又太糟糕,我想要追上你,就只能更努力。”
这个话题,最终没有聊下去。
严廷君难以接受,但他暂时想不出可以说服孟真的办法。
她要留在申市,便会留在申市,对他说只是通知,不是商量和征询。严廷君深信不疑,如果他不同意,和她闹,孟真立马就会提出分手。
接下来的二十多天,严廷君就住在韶光大厦,每天打打游戏,等着孟真下班回家。白天时,他偶尔会去学校溜一圈,打会儿篮球,找熟悉的老师和读研的老同学聊天,用孟真的饭卡吃顿食堂。
毕业了,走在校园里的感觉总是有些不同。严廷君居然想起简梁,简梁认识孟真时还在这里上大学,回校的时候,他会不会想起那个远在钱塘、才七八岁的小女孩呢?
他们三个居然成了校友,想想也满神奇的。
——
过完圣诞假期,严廷君又飞去了波士顿。
紧接着就是寒假,孟真独自一人回到钱塘。这一年的寒假与以往不同,耀宗两岁半了,已经可以承受长途跋涉。孟添福夫妻准备带孩子们回老家过年。
孟真说想要留下打工,不与父母回老家,孟添福起先不肯,孟真就劝他:“爸,我不去,要是老家的亲戚问起招财和进宝的事,你就可以说我在照顾他们,他们就不会多问。”
这也是个办法,孟添福想了想,同意了。
临出发前,孟真拿出两千块钱给爸爸,说让爸爸买些年货,给两个弟弟买点好吃的,一路上不要太省,不要饿着耀宗。
耀宗和知博长得很像,这时候已经很会说话,叫起“姐姐”来嗲嗲的。孟真与他见得不多,每次寒暑假出现在耀宗面前时,耀宗都觉得她是个陌生人。但是相处几天后,他就特别喜欢粘着这个姐姐。
因为孟真会给他讲故事,陪他玩,对他说话时永远都是细声细气的,耀宗喜欢她,晚上甚至要孟真哄睡。
跟着爸爸妈妈和哥哥出发时,耀宗看着孟真哇哇大哭,对着她不停地挥动小手。孟真硬忍着没有落泪,笑着将他们送出门。
站在窗边看着楼下孟添福、蔡金花、耀祖和耀宗离开的身影,孟真抹掉眼角的泪,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孟真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这几年,她蚂蚁搬家似的把衣服鞋子和日用品都搬去了学校,这个出租屋留下的东西不多。
收拾得差不多时,她看向客厅里那张高低铺,这张铁架子床还是简梁买的,用了十几年,每次搬家都拆了再装上,螺丝早就松了,人睡上去就会吱嘎吱嘎响。
现在上铺下铺都堆满杂物,孟真只能在下铺勉强挤着睡一下。
她弯腰去看,上铺的下床板上曾经贴满她小时候的复习资料,都是招娣亲手写的,这么多年下来,都被知博、识渊和耀宗撕得破破烂烂,只有床角处还贴着两张完整些的,一张是英语字母表,一张是古诗摘抄。
孟真决定把它们都裁下来带走。
她几乎没有招娣的遗物了,只有两本初中毕业证,一本是招娣的,一本是唤儿的。招娣那本是简梁去帮她领回来的,唤儿那本则是她亲自去学校领取。两本毕业证,从她住校开始,就珍藏在她寝室的抽屉里,因为毕业证上有招娣和唤儿的照片,那是她们离开前,最后拍的照片。
孟真拿着剪刀,跪在下铺小心翼翼地裁下床板上的纸,字母表很顺利地裁了下来,裁古诗摘抄时,突然,一张纸片从里头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那是一张很小的纸,半张作业本那么大,孟真捡起来,一看,眼泪瞬间落下。
居然是招娣写给她的。
真真:
对不起,我要走了。
帮我和唤儿和招财说,我爱他们。帮我和简哥哥说声对不起,我完不成与他的承诺了。
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但我实在没办法,必须要走了。二姐没有办法陪你长大,你答应我,一定要念初中!考上重高!考上大学!永远永远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