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了锁进店, 工作台周围的帘子已经拉了半开, 只不过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依旧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她往前走了几步, 将书包卸下来放到桌上,侧头看过去。
正好对上林清野那双黑压压的眼睛。
他已经醒了,人醒了酒也醒了, 昨晚上的那种脆弱状态不复存在,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手里拿着昨晚上许知喃给他写的那张字条。
备用钥匙没用上,不过也好,省的他有了钥匙以后到这来就来去自如了。
许知喃收回视线,默默将原本放在桌上的那枚备用钥匙重新收好。
“有水吗?”他哑声问。
许知喃一顿,给他倒了杯水放到工作台边,没说话,又走回到桌前,继续忙手里的活。
林清野仰头直接灌下那杯水,喉结上下滑动,她倒的是温水,喝下去火辣辣的胃舒服多了。
“我怎么会在这?”他皱着眉问。
“……”
原来全忘了。
跟她上回一样,断片儿了。
许知喃想起他昨晚说的那些话,从冷厉下的“你真当人家有多喜欢你,还不是看上你这张脸”,到最后落寞的“阿喃,你不喜欢我了”。
许知喃摇了摇头,说:“你喝醉了就来了。”
他抬手按着眉心,低低笑了声:“打扰到你了?”
“还好,那时候最后一个客人位已经走了。”许知喃实话实说。
她从抽屉里拿了副纹身用的口罩给他:“出去的时候戴上。”
这会儿还早,路上行人不多,车也不多,不太会引起关注,不过还是小心谨慎些好。
“你现在倒是只会赶我走了。”他说。
许知喃递过去的手一顿,看了他一眼。
昨天晚上她的确是说了好几遍让他离开的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却记得她说的那些话。
林清野有些别扭的侧过头,难得率先移开了视线。
许知喃了然,像他这样喝惯了酒的,没那么容易就从头到尾都断片了,大概是觉得昨晚的自己过于卑微难堪,装不知罢了。
许知喃也不拆穿,把口罩给他后就没再说话。
她把那张星空图画稿拿出来,重新修改几笔,定稿后拿出练习人工皮,打开纹身机开始练手。
林清野进里屋的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戴上口罩准备离开。
“对了。”许知喃出声。
他脚步一停,侧身看她,扬了下眉。
“你后背发炎了,少喝点酒,记得抹药膏。”她声音很平,就像是交代普通的顾客。
林清野渐渐站直了些,他逆着光站着,鬓角被剃得很短,下颌线条折角锋利,即便是宿醉也并不影响。
从前的林清野是用少年来定义的,随性自由,没有那些成年人的框架束缚,可现在,他眉眼间依旧有平日的肆意张扬,但又似乎有哪里发生了转变。
那一身少年气包裹住了一个成年男人的轮廓。
许知喃后知后觉地想,是了,他都已经毕业了。
不是平川大学音乐系大四学长林清野,而是歌手林清野了。
他看着她勾起唇角,很乖地应:“好。”
答应她了。
许知喃打算比赛的那副刺青图很考验技术,因为有时间限制,图案不能太大,又要体现技术让人眼前一新。
她在练习皮上练了一周,终于到了比赛的日子。
初赛比赛的场地很大,在堰城的体育馆,已经架好了一个个的工作床。
走进去熙熙攘攘许多人,这回的比赛在刺青圈里声势浩大,还有不少外地的刺青师特地赶过来比赛。
场地内,刺青师、模特都在,身上都纹着各种风格的内容。
喜好刺青的群体普遍是酷帅风格的,不管男女。一眼望过去,就连发色都五颜六色能直接组成一板色卡。
许知喃走进场地,视觉上就像是误入虎穴的清纯小鹿。
黑发白肤,身上没有一处纹身,最简洁的短袖和牛仔短裤,短裤边缘翻上去一层,是更浅的牛仔色,包裹住她那双容易让人移不开眼的腿。
她背着工具包在门口张望一圈才踏进去,倒是徐振凡已经一眼瞄到了熟人,用他那把雄浑的嗓子喊:“路大哥!”
被他叫的男人回头:“哟!振凡!”
许知喃愣了愣,注意到他喊的那个刺青师就是之前去交作品稿时遇到的那个花臂大哥。
许知喃这才注意到,难怪她上回见到这花臂大哥的时候就觉得他手臂上的刺青有些熟悉,大概是和徐振凡手臂上的“师出同门”。
果然,下一秒徐振凡就跟她介绍:“喏,这位是路西河,也是刺青师,我这手臂上的青龙白虎就是出自他手,他还是‘刺客’的店长。”
刺客是堰城最顶级的一家刺青店,里面的驻站刺青师也个个都是顶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