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家的家仆做惯此事,也知道田清并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并不用他们动手的,故没动。
“雾风,那不是野种,真的就是收养的孩子,当年京里传得沸沸扬扬的。”郑氏有些无奈,真白瞎了人方将军家正正经经嫡出的儿子。
“老夫人,不用说了,她不会信的。”田清背着身子,打算走了。
“谁说我不信的?”肖雾风站起身来,拍拍衣服上沾的瓜子壳。
“你既然信,缘何不让我进府?”田清依旧云淡风轻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因为你,从来,没亲口与我说过!”肖雾风突然抄起手边的杯子就砸在田清身旁。
“……”那是你不信我。田清转过身,刚欲开口,就见郑氏和赵魁宿都期待地看着他,魏氏也兴奋地盯着他,他突然哀叹一口气,没用的,既然他们都这么相信,不如顺着他们,叫他们也死心吧。
“是我错了。这孩子,是方将军家的遗孤。方将军当年,是你爹一手培养的,我实在见不得他受苦。”田清叹了口气。
肖雾风不说话了,两行清泪从眼眶里不自觉就流出来。她一把抹掉,故作不屑地问道,“那又如何?这不过是我不想让你进府的由头罢了。”
田清摇了摇头,心说,你们这下信了吧,解释了也没有的。
谁知几人还是期待地望着他,这可真叫他为难极了……
“多年前你父亲去世,留给你许多遗产。你每日对着那些遗物痛苦流泪,难道真的以为我看不见吗?我早说你带我贸然离京是冲动了,也并不是你想的,我贪恋京都的繁华不愿走。我是孤家寡人,可你还有个父亲,你父亲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我不认为为了娶到心爱的人去完成丈人的一个考验有什么,可你却不敢赌,你不相信我能中状元,你总是认为那是你父亲刁难我,你却不问问我有没有那个实力吗?是,我确实不喜官场,没想过考科举,但那不代表我不会为了你去考一次。考上了难道不允许我不做官吗?你父亲去世,我不过惋惜了几句做子女的不在身边,你就偏要说我看中你父亲的权势,说我根本当年就是假清高。我当时气急了,我是真没想到之前许多年对你的规劝被你想成这种样子。于是,我上京了。我只是想证明给你看,我不想要你父亲的权势,我从来没那么想过,我真的能考中状元……”
在场众人,没有不红了眼眶的。
“等想着沺哥儿十多岁了,是得需要我教导的年纪了,我便回来了。谁知回来了竟是这般光景……”
“我儿子,尽管晚学了许多年,如今的才学,绝对不比别人差……”田清说着说着,也检讨起来,“不过,其实……也是我太任性了。”
“对不起……”
冷不丁站在田清身后的方锦一个侧身撞在田清身上,叫田清猝不及防一个踉跄扑在肖雾风身上。
肖雾风存了许多年的疙瘩,这两日其实早有了计较。
当即埋首大哭起来,用力捶打他,发泄这么多年来的怒气。
赵魁宿抹了抹眼角,招呼方锦过去,拿了块西瓜给他。
方锦狡黠地眨了眨眼,“其实肖伯母经常托人悄悄给我带好吃的,怕田伯伯那儿没有好的给我吃。她就只在田伯伯面前对我差些。”
郑氏低低笑了笑,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你小子!”
魏氏也舒心地笑了。
第二日,待不知情的众人见到在肖府来去自如的田清,下巴差点儿没掉地上。
一周后,赵魁杓、郑氏、魏氏都回京了,同他们一块儿走的还有施昭关。半个月后,白氏夫妇二人也慢慢上路回应天府了。一个月后,秦诗话也告别赵魁宿回挟月庄了。
偌大的扬州城,就留下赵魁宿一个人。
赵魁宿登上扬州城的城楼,夕阳下,远方的路被洒上朦胧的黄色晕圈。
田逍遥缓缓登上城楼,望着远去的秦诗话的马车,静静站在赵魁宿身后。
“我信你能中状元,你可别一去十多年嗷。”赵魁宿瞥见身侧的衣角,伸手拽了拽。
“……”田逍遥翻了个白眼,“你可真想多了。”
赵魁宿低头笑了两声,“欸,对了,宫无飞他们怎的这么久都没来过?”
听了这话,田逍遥又是一个白眼,“走走走,回去了。原来在这儿是等他们呢!回去回去。”
“不是……”
“你看我为他们家做了这么多,他们家就这么对我,咱们不交这个朋友了,行不行?”
二人相携走下城楼,远在应天府准备宫无双成亲一应事宜完全没得到消息的宫无飞重重打了个喷嚏。
从此,曾经京中炙手可热的定国皇长公主将隐居于此。这里没有人会知道她的身份,这里没有官场的相互准则约制,不会卷入权力争斗。她的后代,将会学到非常的知识,拥有超人的才华。至于他们是否进入官场,是否有意向卷入那沉沉浮浮,那便是他们的事了。她不会像肖氏那般厌恶官场,也不会像普通人一般贪恋权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