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你，你肯定不希望外公出事。”何铃扶着方意诚，“齐夜还在这儿呢，别在他面前露出太多破绽，我们跟他，可是敌对的。”

顿了顿，何铃再继续出声：“更何况，你才是外公的外孙，主持这场葬礼的，应该是你。”

听着何铃的话，方意诚像是被鼓舞了一般，跟在齐夜身后走。

齐夜顿了顿脚步，回眸，看了眼方意诚，似有话想说，却一句话都没说。

“火葬场在最西边。”工作人员小声介绍，“等几位商量好了，就可以推着棺材往西边走，到时候，和死者做最后的道别，之后，我们会将焚烧后的骨灰送出来给你们。”

这个流程听起来很简单。

但是，却是将白叔送离这个人间，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出现。

齐夜的眼眶里噙着泪，别过眼，不愿意接受这最后的分离。

他跟白叔这么多年的感情，其实，白叔就像是他的父亲。

他的亲生父母被杀了，现在，如生父的白叔，又被杀了。

他果然保护不了身边的任何人。

而最让他害怕的，就是莫希月跟她肚子里的孩子。

他们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人，超出他自己的性命，他再也承受不起失去他们任何人了！

“去火葬场吧。”方意诚看似冷静地出声。

齐夜这才看向方意诚，黑眸里，敛着愤怒。

方意诚就这么清冷的一句，就将白叔推向火葬场了？

方意诚被齐夜的这个眼神吓到，只得看向何铃，以转移注意力。

终于，齐夜将视线收回来，也知道自己这样一直拖延时间不行，即便再不愿，也得将接下来的事情做完。

一把火，将白叔高大的身躯烧得只剩骨灰，齐夜捧着那个骨灰盒，眼睛通红，眼泪却始终都不肯落下。

方意诚看向齐夜，视线最后落在那个骨灰盒上，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好不容易有外公了，现在，又没了。

方意诚紧紧地抓着何铃的手，只有这样，他才能不让自己太过悲痛、太过弱小。

“骨灰盒，你们带回去。”齐夜的声音很轻很轻，言语间，透着浓郁的不满，“白叔跟我在一起那么多年，但心底最记挂的，还是他的家人，他死后，就让他跟你们在一起。”

“好。”何铃应声，“你放心吧！”

“还有。”齐夜抱着骨灰盒的手没有松开，因为太过用力，指节泛着森森地白，“这件事，暂时先瞒着月儿，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稳定，如果知道白叔死了……”

后面的话，他不忍继续说下去。

也许，以后的某天，当莫希月知道她连白叔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会遗憾，会痛苦，会怨怪。

但眼下，白叔没有别的办法。

“我们会的。”何铃继续出声，“我也觉得这件事情先瞒着小希会比较好。”

齐夜看着怀中的骨灰盒，从今以后，他身边再也不会有白叔替他出谋划策了。

也不会有白叔为他做可口的饭菜了。

白叔走了。

他没有保护好身边的人。

永远都是这样！

何铃将骨灰盒接过来，看着齐夜那一脸的不舍和痛苦，她不由地轻声安慰道：“如果你想外公了，可以随时来看他，我们就把他安葬在方家别墅后面的那片山上，那里风景很好，外公会住得舒服的。”

齐夜点头，放白叔回归到他的家人中，应该是最正确的做法。

虽然，方意诚这个人能不能称之为家人都不一定，但毕竟，白叔对方意诚的亲情是浓郁的。

望着方意诚跟何铃转身准备走的背影，齐夜忽然喊出声：“方意诚！”

方意诚一愣，顿住脚步，微微回眸，看向齐夜，不明白他要说什么。

“白叔生前最希望的，是你放下执念，好好生活。”齐夜沉声，“现在，白叔死了，这，就算是他的遗愿，你自己多考虑考虑。”

说完之后，齐夜就转身离开。

方意诚愣在原地，视线落在那个厚重的骨灰盒上，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踩过一般，好疼。

……

夜很静，静得就像是这个世界早就已经消亡，只剩下一些发不出声音的微生物。

齐夜坐在车里，车就停在医院大门口，他一直看着里面白白地灯，不亮，却仿佛是照亮他人生路上的唯一一盏灯。

视线所及之处，并没有莫希月。

可他的脑海中，却全部都是她的样子。

她的痴，她的笑，她的闹，她的恼，还有她所有的小情绪，他全部都珍惜着，想要守护一辈子。

只可惜，他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这件事。

这几天，在白叔的遗体面前，他所有的自信和骄傲都受到了沉重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