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次自己车祸出院来，她每次去看望齐英，都是偷偷摸摸，她已经许久不曾好好端详自己的母亲了，此刻看到她闭目躺在病榻之上，内心更是万分酸楚。

那个晚上，初月再三坚持留下来照顾。因为第二天是周一，周一周二，对于初月来说，便是周末，郑何年便没有多说，只是自己也坚持陪了一夜，等天亮的时候，他看着外边泛白的天际，轻声自语：“生日快乐！”今天，他必须要让自己足够地忙，所以准备离开去公司。

郑何年离开的时候，见初月正趴在那，似乎睡得正香，他不忍叫醒他，便叮嘱了看护，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毕竟是趴在那，初月睡得并不踏实，所以在郑何年轻声叮嘱看护的时候，她已经醒了，只是不知如何面对，便依旧埋着头，装作依旧在睡。等郑何年离开后，她揉着有些酸的脖颈，看了眼窗外，天还不曾凉透，墙上挂着的钟，指着的时间不过是五点。

齐英还没醒，初月便用手轻轻拢她散开的发丝，一点一点，很是耐心，只是，她看着齐英短短时日间迅速老去，恍若六十多的样子，她便不由自主地又想到梁卓余保养得当的模样。

虽然齐英还没醒，可初月还只将她的手握在手心，她问她：“妈，值得吗？”

时间还早，看护也只剩一个，在一边沙发上打着瞌睡，病房显得分外安静。初月的那一声问，落了地，仿若能有回声一般，只是，无人答。

既然醒了，初月便再没了睡意，一时无事可干，便一直在病床边呆呆坐着，回忆着自己与齐英间的点点滴滴，等待着齐英的醒来。

终于，齐英的手动了，眼睑也在颤动。初月有些激动，刚要喊她的时候，却听到齐英嘴唇呢喃，但声音微弱。她慌忙凑上去听，却是听到齐英在唤：“卓余，卓余……”

值得吗？似乎有了答案。

初月很想就此将言齐英推醒，去痛骂她一顿：“为了一个这样的男人，究竟有什么值得的？”

可最终她没有那样做，只是那样站立于一侧，看着自己母亲的意识逐渐逐渐清明起来。

齐英醒来，张眼便看到了初月，顿时有些惊慌：“初月，妈妈……妈妈只是有点不舒服，一点小毛病而已，很快就能回家的，你怎么……怎么来了……何年没和你说什么吧？”

初月眼角有残留的泪痕，所以侧了半边脸，不敢正视齐英，尽量让话语轻松：“嗯，我知道，可你这也是病，妈妈生病，女儿来瞧，怎么，不行呀？”

“不是，妈不是这个意思！”齐英赶紧说道，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然后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呢，诺，给你带了早餐！”初月说着，将病床上的桌子翻了出来。

那早餐是郑何年帮忙订的，刚刚送到，上边还有着送餐单，齐英何尝没瞧见，叹息了一口，她知晓，自己的病，初月终是知晓了。可是她什么没说，带了笑容：“嗯，正好饿了！”

初月将齐英的病床弄高，又将那份浓稠的粥端到言齐英的面前，拿了调羹，准备喂她。齐英想自己吃，奈何手上无力，便随了初月，安静地让她将粥一勺一勺往自己口中送。

两个人一时沉默，各怀了心事，终是初月先开口：“妈，我爸……”

齐英本低头准备喝粥，被初月这么一问，愣在那。她本以为初月会问自己病情的问题，却没想，初月开口，问的竟是自己的父亲。这个问题，初月在小的时候，倒是经常会缠着自己问，可现在，她依旧十几年不曾问了，与其说她吃惊，说她是震惊更为贴切。

初月却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般继续道：“妈，你昏迷的时候，喊着一个名字，叫‘卓余’，是……是我爸么？”

齐英低头，眼泪落到了面前的粥碗之中：“那样久了，我竟然又叫他的名字了？我本来以为我会恨他一辈子的呢！”

看着母亲落泪，初月眼眶也红，她有些自责，可是她还是开口：“妈，你还想他吗？”

若是换了之前，齐英定然会闭口不再言，但现在，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她看着初月，终是缓缓开了口：“初月，妈妈对不住你，让你自小没有爸爸，我知道……这些年，你受了很多委屈。”

“不委屈的，妈！”看着齐英的手颤巍巍地伸出要抚自己面庞，初月赶紧抓住了她的手，带着她。

齐英没管初月的话，继续道：“小时候妈妈骗你说，你没有爸爸，是妈妈一个人的宝贝。可这世上，谁会没有爸爸呢？你爸爸……叫梁卓余，年轻的时候很帅气，人介绍的时候，我一眼就瞧上他了，可我……憋着没说，事后可后悔着呢！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