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翩入梦(27)
柳家这一照顾便把柳官焉照顾到了十五岁。
柳官焉十五岁这一年,一个年轻男子扣开了柳家大门,自言是春娆仙子的大弟子成誉,要接柳家小姐回连山。
官焉小小年纪时总是在想,那位说自己有些仙缘的春娆仙子到底是什么样子,合适的机会又是什么样的机会,还有,春娆仙子的弟子是什么样的呢,来接自己的人好不好相与……
无数的问题让她好奇,等到那一天终于来临,柳官焉见到了成誉,所有困惑便都抛在了脑后。
成誉长得相当好看,粗布麻衫衣在他身上居然都有了仙风道骨的气韵。
柳官焉近乎只是第一眼见他就想与他亲近,可她又怕成誉不好想与,便准备了自己最爱吃的糖葫芦。
是矣,成誉领她上山的时候,她扯着他的衣袖,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她从身后取出糖葫芦。
“这是糖葫芦,可是我的最爱呢!以后还请师兄费心指教了。”她笑着,两个酒窝仿佛盛着陈年花酿。
成誉点了点头,接过糖葫芦,瞅了两眼,淡淡的应了声:“嗯。”
态度如此冷淡,可是柳官焉丝毫没有气馁,她睁着杏眼,眼里闪着怂恿的光:“你不尝尝吗?这个可好吃了!”
成誉嗅了嗅手中的糖葫芦,摇了摇头:“味甜,果酸,吃了牙疼。”
她瞧着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便笑了起来:“师兄,只要不贪吃,是不会牙疼的。”
成誉瞧着她,面上全然是迟疑。
柳官焉只好笃定地点点头,于是成誉就试探性地咬了一口,结果转眼他脸就僵住了,捂脸抽气:“酸……”
她是头一次见到那么怕酸的人。
这个师兄除了有些不解风情,凡事都过于认真,哪里都好。
后来柳官焉就跟着成誉上了连山,每日抄写药册。
连山风光秀丽,常年灵蝶翩跹。
柳官焉坐在窗边,窗棂边垂下一条挂着几片叶子的藤蔓,一只不知从哪飞来的灵蝶落在绿叶上,缓慢的煽动着紫金色的翅膀。
连山的灵蝶很是通人性,常常聆音起舞,飞累了更是随性落在人的肩头。
柳官焉觉得抄写药册十分无趣,便常常捉弄这些灵蝶打发时间。
又如往常一般,柳官焉正要伸手将那一只灵蝶引到手上,不料成誉拍开她的手:“别碰那只灵蝶!”
“师兄?”官焉有些不解。
“我给这只灵蝶用了僵粉。”成誉说。
落在叶子上的灵蝶扇动翅膀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索性掉落在窗棂上,一动不动。
灵蝶翩跹时才灵意动人,此时除了华丽的外衣,已没了半分美感。
官焉有些可怜那只灵蝶:“这灵蝶有些可怜。”
“过不了多久,它自会恢复。”成誉头也没回,仍旧专注地摆弄自己的那些坛坛罐罐。
官焉只觉得他是在宽慰自己,望着成誉埋首在一堆药册中间,突然觉得有些无趣。
他醉心医术,其余的事物在他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他不会陪她玩。
“可是这灵蝶还是可怜,无端端的被你拿去做了棋子。”
成誉一愣,随即肃然对曰:“那也该怪你。”
“怪我?”官焉诧异了。
成誉点头:“上月你心歇症发作,我就想能不能配出一种药物,可以在你心疼时缓解你的疼痛,于是我弄出了僵粉。你看,照这么说来,当然得怪你。”
柳官焉闻言一怔,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是我的罪过。”
成誉淡淡一笑,随后便转身离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柳官焉心中突然升起来一些小欢喜。
那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候和爹爹上街,她眼巴巴地望着糖葫芦,可是爹爹不给她买,她委屈地嚎啕大哭,最后爹爹却从背后拿出一根糖葫芦逗她笑。
是失而复得,是愿望成真。
她想成誉将目光往她身上停留一下,可是成誉只专心医术,令她觉得成誉并不关心自己,令她失落,可实际上,成誉扎在医书里头,是想为她寻得抗争心歇症的药方。
他是关心自己的呀!
窗棂上的灵蝶翅膀抖动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舒展开来,翅膀一开一合之间,灵蝶翩跹飞走了。
连山山高,温差悬殊。
夜深十分,整个连山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山间的药庐隐约一豆烛火亮着,可是没一会儿,那烛火芯颤了颤便灭了,随之便听闻女子尖叫起来。
彼时成誉已经歇下,听见柳官焉叫唤,他披了衣裳便推开房门出去。
成誉的房间偏北方,官焉的房间偏南方,两个房间中间是娉婷一池碧水和一道狭窄的廊桥。成誉步履匆忙,往柳官焉房里赶的时候显些失足翻下廊桥、坠入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