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囚笼(7)
顶天立地的门被打开,如同打开了一铁囚笼的门,发出了沉闷的响声。里面的男人端坐在中央,背后伸出的双翅却用极大的力度在展开,雪白色的翅膀被锁链刺穿了好几个血窟窿,锁链的尽头是墙壁上的钉子……
锁链接近羽毛的地方,已经出现了血液的深黑色,散发着淡淡的腥味,还有火焰的味道。
“不!”阿青沉痛地捂住了嘴,眼泪像春雨淅淅沥沥,哗哗不停。她径直跑了上去拥住了小白,只听见对方疼得瑟缩一下,抬头却又是笑颜相迎。
“为什么不逃走?”
“咦?我可是蜉蝣国的守护神,怎么能逃走啊?我是那么不负责任的神灵吗?”
“你没做错什么,他们没有资格这样。”
“额,这也是一种赎罪吧。是我的失误和骄傲,才让那些百姓毫无藏身之所,让战火连年燃烧。这算是我对自己的惩罚。”小白望着阿青心疼的表情,满意地亲了她一口,似乎得到了天大的好处一样嘿嘿直笑。
“啧,你现在还自由吗?”
“守护自己爱的人,自由就不会从手心溜走。”小白握住了阿青的手掌,让她躺在自己怀里。阿青躺在凤凰怀中,眼泪却还是决堤的河,冲刷着自己的难过与委屈。
“能说说你父亲的事情吗?我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亲人了。”小白用手指蹭了蹭阿青的脸颊,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凤君阁中奇珍异宝众多,却没有一件物什胜过阿青万分之一。
阿青望着凤君阁的上空,看着那精致囚笼的顶端无奈道,“父亲的故事只有他知道,那时候我还很小,根本不能化成人。所有的人民都歌颂着父亲的功绩,将艰难的事、罪恶的事、羞耻的事尽数抛给父亲,可他还是任劳任怨地完成了。
有一天,他疯了,他对我说,神灵其实不是神灵,而是地狱的鬣狗,助长着人间罪恶和欲望的生长。他打碎了神庙的一切,又抽掉了我的龙筋,却用仅剩的力量助我修成人身,然后便身形俱灭了。”
小白搂的动作幅度大了些,阿青明显感觉到了小白的不安,从他怀中离开,摸了摸他的头,“小白,你现在正活在自己给自己建造的囚笼里面,听我的话,打碎它。若是你不能做到属于自己,你觉得很自私,那就先属于我吧。”
锁链发出了铮铮的响声,小白的身子向前剧烈倾斜,他想要靠近阿青,甚至如她所愿属于她。可是剧烈的撕扯着皮肉的痛苦从羽翅传来,小白只好让身体回到原处,愣神地望着阿青。
“嗯,从现在开始,我便属于你吧。”小白抬起头,又摆出了他惯用的天真无邪的笑容。阿青终于将愁容转为笑颜,快步跑至门边,回头对他说道,“我不会让你和他一样。”
可笑的是,命运的轨迹与阿青的意愿反向而行。蜉蝣国早已忘却的天灾降临,所有人都陷入了惊恐,这场消失的旱灾持续了将近一个月。
集宝盆似的田地变成了干巴巴的焦土,裂开的缝就像是扎在种地人的心尖上,寸草不生,颗粒无收。无尽的酷暑和无果的收成让日子还算过得去的小家小户尽数变成了需要赈灾的饥民。
富商豪绅成了胡乱咬人的野狗,紧紧抱着自己手里的金棺材见人就啃,啃住了死也不松口。各路官员则络绎不绝地将各种名贵器物送往凤君阁,请求凤凰可以遮蔽天灾、庇佑自己以及百姓。
蜉蝣国的神庙整日整夜被百姓淹没,所有人跪在地上叩拜不停。眼泪花子和汗水珠子一同滚落,炎热的空气将地板蒸得滚烫,什么水珠一落在地上就化为了烟气。
凤凰的锁链被国师命人收了回去,守卫也尽数撤离。小白觉得奇怪,跳出了凤君阁才发现了异常:所有遇见他的人全部跪下迅速磕头,并且没有自己的命令还不愿意起身。
“凤君阁下,蜉蝣国已大旱数月,求您救救百姓们吧!”
“什么?!”小白大吃一惊,立刻跃出了宫廷,穿行于市井中的街头巷尾。哪里还有以往的繁华光景?骨瘦如柴的路人飘荡好似孤魂野鬼,满街都是抬着棺材的人,或者拖着一车尸体的马匹,可怖得就好像充满了诡异诅咒一般。
他穿行过的每一条街巷,那些百姓的眼神从惊恐再到失望,让小白的心跌入谷底。直到进入神庙,神庙里的人抬头望着凤凰,似乎还有最后一线希望,赶紧扑过去哭嚎起来,喧嚣得让人反胃。
“凤君大人,我娘亲活生生被饿死了啊!求您看看眼,救救我们啊!”
“凤君大人,如今野兽肆虐搅得百姓好不安生,这是为何啊?”
“凤凰,您可以救救我父亲吗?他就快坚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