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孩子的她十分痛心,在医院里哭了又哭,老太太跟她说,不介意的话,她可以把想对孩子说的话寄到这里来,直到她心情平复为止。
多年来,田珊珊真的就这样一直寄着明信片,说着生活上的大小事情,好的,坏的,都会跟小苹果说。
毕业了,找到工作了,第一次尝试带团,还是比较喜欢票务组规律的工作,养了一只叫做喵喵的猫咪,非常贪吃,不过很贴心,小苹果的舅舅因为念研究所的关系,现在搬来跟她同住,还有阿姨结婚了,最近换了工作……
一年又一年,然后,到了去年六月。
这张明信片是爸爸挑的哦,很意外吧,其实妈咪也没想到会再见到他,我问了为什么选这张明信片,他说,因为看起来很宁静,但妈咪觉得,是蓝色基调的影像吸引了他,他可能不知道,自己一直很喜欢蓝色。
雷竞认得那张明信片,是在北海岸的咖啡店里,她请他挑的那张,难怪她一定要知道他选择的原因。
是爸爸挑的哦……
孩子……
男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心里有一种难言的钝痛,从心脏的地方慢慢蔓延到四肢,回过神来时,整个人竟难受得不得了。
田珊珊那天跟他说的会不会其实是真的?
我不想你为难……
如果她当时跟他说她怀孕了,他能跟她结婚吗?不行,因为父亲的最后通牒言犹在耳,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感情,就连累母亲跟妹妹。
先暂时分开,等他工作稳定,她也毕业之后,再一起生活?好像也没办法,如果知道她一个人大着肚子,他又要怎么样放心工作?
到时候他会陷入一种最大的困境,怎么做都不对,怎么样都会伤害自己所爱的人,会感到痛苦,也会讨厌自己……
她真的是为了他。
她说的「一直很想你」是真的,所以那枚戒指才会在分手多年后,依然贴心而藏。
小苹果,妈咪只想跟你说,我很爱你,然后对不起,答应你的事情没有做到,不管是从以前到现在,我好像都是一样天真,总是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以为只要解释清楚,就能够和好如初,却忘了考虑很多事情是讲究天时地利的,时机过去就是过去了,硬想挽回,也只是伤感而已,妈咪以后会学着成熟一点的,我保证。
这是最后一张明信片,日期是去年六月。
简单的几句话,却像针尖一样,刺得他隐隐生疼。
以为只要解释清楚,就能够和好如初……
他看着她的双眼从闪着期盼的光芒,在他的沉默中渐渐黯淡,然后他冷漠的说不可能。
她那委屈的呜咽声,又出现在他脑海里。
他不信她,还问她是不是真的很需要这份合约……雷竞握紧拳头,他真是个混帐。
第6章 (2)
台北的四月,总是多雨,不过是吃个午饭回来,田珊珊的裙子居然都已经被雨水打湿了好大一片。
拿着手帕吸干水渍时,小杰晃着雨伞跟着进来,「春雨不应该绵绵吗?怎么大得让我觉得需要去买一把五百万?」语气明显抱怨。
田珊珊一看,小杰更惨,裤子湿到膝盖,相较之下,她的那一小块裙角还算客气。
「笑屁!」
她还是笑,「你屁股后面也湿了。」
「真的?」小杰一摸,脸色登时难看,他就说嘛,为什么午餐时间那个位子却没人坐,他妈的。
「待会问问谁有吹风机吧。」
「谁会带吹风机来办公室啊?」
「哪可不一定,我以前就有个同学每天带吹风机上课,还不是折叠式的…」
两人还在跟水渍奋战,后面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你们是要聊到什时候?堵在门口,别人都不用进去吗?」
是章美勤。
两人很识相的一左一右贴住墙壁,让她先过。
就见她踩着高跟鞋,喀喀喀的往办公室去,背影跟脚步声一样,都透露出一种暴躁气息。
田珊珊望着那杀气腾腾的背影,一脸好奇,「她怎么了,脾气这么大?」
「她脾气不是一直都很大?」
「以前只是比较急,今天有种压力感,不觉得好像有烟从她头上升起吗?」
「那是因为。」天妮的声音从后面冒出,「星空国际的高级主管们又来了,而且是今天早上落地。」
小杰有点无言,「还来啊?」
「据说是私人行程,也只是请我们代订饭店而已,但老总跟沈姊都很紧张,觉得是另有目的,你们觉得呢?」
田珊珊敷衍了两句,便把雨伞放上架子,回到座位上,伸伸懒腰,接着拿出手机——光看桌布心情就好。
那是她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宝贝,大名田正棋,小名田可爱,真是……可爱得不得了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