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公千岁(45)
“少装模作样”裴炎瞥着他,强忍怒火,“那个女的是教坊司官妓若柳,在轻烟楼里算得上花魁,至于那男的”他走近几步,盯住江怀越,“听说是清江楼的头号琴师,叫做瞿信,在去年的卉珍日和若柳一见钟情,此后多次去轻烟楼点她的花名。常人只知道这是若柳遇到了痴情种,可谁能想得到,这一个文质彬彬的琴师,其实是你西厂密探,而去年两人相遇,也是你江怀越设下的局”
江怀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末了才笑了笑“您这样说,可有真凭实据”
“要不是别有企图,他一个小小的琴师,为什么非要缠着若柳分明是你们想用美男计来从若柳这里查探消息,被发现之后,就杀了这两人灭口”
江怀越直视裴炎,挑起眉梢“裴厂公的言下之意就是承认若柳是你的人了您大概是不懂男女情爱,琴师恋上官妓,又有什么离经叛道难道只有像您这样位高权重的,才有资格独占花魁至于说什么美男计,更是无中生有,看到一对殉情的鸳鸯,就说是我动的手,这张口就编的本事,倒是对得起东厂提督的名号。”
“你别以为现在已经死无对证,要不要去查查这琴师瞿信的老底,他不是有老娘弟妹吗将他们都带到东厂问个明白,一个琴师哪来那么多钱财花在若柳身上”
裴炎恼羞成怒,袍袖一挥就要带人去抓瞿信家人拷问,这时却听一侧竹帘后忽有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掉落。裴炎眼珠一转,当即上前撩开帘子,却见一名绿衣少女跌坐在地,正抱着双膝瑟瑟发抖,看她那衣着打扮,显然也是一名教坊司的官妓。
裴炎双眉一拧,回头朝江怀越叱道“好啊,还说在这替万岁爷选乐女,原来私藏官妓作乐我看你这回还怎么哎哎哎,你干什么”
一开始的得意洋洋忽然变成了惊慌失措,裴炎怎么也没想到,那少女竟趁着他回头之际一下子扑了上来,紧紧抱着他双腿不放,泪流满面又哭又叫。
“大人您手下留情别杀我呀我刚才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松手松手”裴炎眼见自己的精致衣衫被她揉搓得不成样子,气得朝门外叫喊,“还不快把这疯子拉开”
门外的东厂番子当即闯入,江怀越却抬臂一拦,冷哂道“裴厂公,您不想问个清楚”
“问什么问分明脑子有病,啊”裴炎话还未说完,只觉手臂剧痛,竟是被少女狠狠咬了一口。
相思凶恶地抬起头,用那双黑如点墨的眼眸瞪着裴炎,擦了擦唇边血,愤怒道“我才不是疯子若柳姐姐自杀前就向她心上人哭诉,说是被东厂的厂公霸占不放,根本没法摆脱,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和琴师一同跳下了石山”
裴炎气极,抬腿就想往她胸口踢去,却觉肩头一沉,已被人猛地拽向后方。他立足不稳险些摔倒,怒道“江怀越,你想干什么是不是你安排好了故意来毁我声誉”
江怀越背过手,好像什么都没做一样,不动声色站到了相思身前,将她与裴炎隔了开去。
“裴厂公的声誉哪里需要我来毁坏方才这少女惊慌失措逃到了挽春坞门前,我还没问她话呢,她就晕了过去,因此才将她安排在隔间休息。谁知道她听到厂公您的声音就苏醒,看来确实是从心底就害怕啊”
言罢,又侧过脸问相思“你刚才说听到了若柳临终前说的话,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当时你就在场”
相思躲在江怀越身后,忙道“您说的对,我当时就在小石山下,看到若柳和她的情郎往山顶走,因为两人争执声大,便听到了几句。若柳说,她本想与心上人白头到老,可是有个姓裴的太监强占她不放”
四周的番子皆用异样的目光瞥视过来。
“胡说八道”裴炎虽将若柳视为自己的玩物,但被人这样摆在台面上说,将他气得咬牙切齿。相思作势受惊,紧紧拽住江怀越的衣服,半跪在他背后哀求道“大人,您看他这是想封住我的嘴”
“若是说实话,又有什么可害怕的”江怀越一脸正色,“你为什么会在石山下,说是听到了若柳自杀前的话,可拿得出什么依据”
相思愣了愣,旋即道“我姐姐和她都是轻烟楼的人,我想打听姐姐近来身体可好,才一路追着到了小石山下要说依据,大人,你可曾见到我昏迷前手里握着的一样首饰”
江怀越心领神会,从袖中取出那支金钗,托在掌心“这和若柳有何关系”
裴炎的目光一下子定在金钗上,相思道“若柳姑娘和那个男子坠下山崖后,一支金钗正好掉落在我身边,我当时吓得魂不守舍,糊里糊涂就捡起来了,一路逃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