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理智是一回事,感情是另外一回事。
理智告诉她该让柯禹走了,感情让她抱着柯禹流泪不止。
柯禹一如既往地柔声安慰,大手轻抚着她的长发,一下一下,匀速、均力,仿佛有用不完的耐心。
“你会想我吗?”张扬哭着问,“你会忘了我吗?”
“我会想你的,我不会忘了你。”柯禹的口吻十分恳切。
张扬抬头看着柯禹,泪眼朦胧间,这张俊美的脸更加失真了,好像随时都会随着云雾化散而去:“你真的会想我吗?对你来说我究竟算什么,我跟米娜有什么不同呢?”
柯禹微微蹙眉,似乎在认真地思考和理解这段话,然而他半天都没吭声,好像这些问题难倒他了。
张扬又失望又难过,哽噎着问:“柯禹,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你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吗?”
柯禹眨了眨眼睛:“我在跟你们谈恋爱啊,我就是……谈恋爱的人啊。”
张扬望着柯禹的眼神充满了怜悯,她甚至不知道这怜悯是为自己还是为柯禹。
柯禹对这世界和人懵懵懂懂,他出生可能只有几年,却要被迫以成年人的姿态去做他其实根本理解不了的事,也许他连自己的存在都是不理解的。
不理解有很多好处,不会困惑,不会怀疑,不会自我否定,若是真的有了疑问,那对人造人来说反而是一件残忍的事。
张扬不忍心逼问下去了。
柯禹用指腹轻轻抹掉张扬的眼泪:“你很难过吗?不要难过呀。”
“我们要分开了,也许以后都见不到了,难道你不难过吗?”
柯禹抿了抿形状美好的唇,眼神黯淡:“我也难过,我不想跟你分开,不想以后见不到你。”
“真的吗。”
“真的。”柯禹迟疑了一下,“你和公主是不同的。”
“……哪里不同?”
“你不会生我气。”柯禹露出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
张扬心酸地说:“她会生你气吗?”
柯禹点点头。
“会……会骂你吗?”
柯禹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张扬感觉呼吸都在发痛:“那在她之前,还有别人吗?”她从来都没有问过柯禹这些,其实是刻意在回避。
“没有了。”
可是以后会有的。张扬绝望地想,米娜把柯禹退回去之后,柯禹会被“租售”给别人,像个物件,像个牲口,独独不像个人。
柯禹分明是个活生生的人,他为什么要遭受这种非人的待遇?如果她有钱,她就可以让柯禹摆脱这种命运,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如果她有钱。
可是,她所有的钱加起来,也就勉强能租柯禹一个月。为了这样短暂虚无的消费,掏空……所有的积蓄?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令张扬背脊发寒地思考。
张扬知道是米娜打来的,她握着手机,掌心盗汗,就是不想接。
柯禹也不催她,充满怜爱地抱着她,那样的态度,能让任何一个女人感觉到被珍视、被喜爱,罂粟一般令人上瘾。
当手机第二次响起时,张扬不得不接了电话,她一张嘴,声音沙哑:“米娜,稍等一下。”
“哦,好的,我车就在楼下。”
挂掉电话,张扬含泪看着柯禹,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柯禹的眼睛也红了:“……你会来找我吗?”
“……”
“你和公主是好朋友,那你,会来找我吗?”
张扬心疼难当:“我……”真话她根本说不出口,柯禹不是机器人,他是有感情的,他对自己有感情啊,可她要怎么告诉柯禹,她不能去找他,因为她没钱。
金钱这么庸俗的东西,几乎总是打败被人颂赞为“高贵”的爱情。
“会吗?”柯禹用湿润的、天真的眼睛看着张扬,满怀期待地问。
“……会的。”张扬哭着说,“会的。”
柯禹低头亲吻张扬:“不哭,不哭,飞扬,我等你来找我。”
飞扬,我等你来找我。
是爱语,是承诺,是诅咒。
柯禹走了。
他来时如一阵风,吹皱了张扬的心湖,他走时如一阵风,了然无痕。
张扬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昔。朝九晚五,闲暇追星,但她知道什么都不一样了。
有人说,阴道直通女人的心,第一个进入她阴道的人,也第一个进驻了她的心。
她每天都想念柯禹,反复看着他们的照片和视频,回忆那些甜蜜蜜的时光,那么短暂却那么美好,看着看着就会心痛难当,就会流泪不止。
失恋是否都大同小异,还是她的格外痛苦?
可是,别人失恋尚且有挽回的机会,尚且有破镜重圆的可能,她呢?
最讽刺的是,他们之间一无争吵,二无隔阂,三无背叛,他们是两情相悦的,阻碍他们的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