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江山离人歌(585)
“少谷主如何肯定我就一定是美意了?”
洛倾鸿的桃花眼妖娆一眯,眸底投射出危险的光芒:“我既敢赴约前来,自然就有全身而退的把握,二公子若真的想耍什么花招,那也得能留得住我不是?”
看着用敌意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完全不许任何人走进心里的洛倾鸿,慕篱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眼中不自觉地布上了悲悯。
或许是因为他和洛倾鸿有过类似的遭遇,也经历过失去的伤痛、仇恨的纠缠、孤独的背负和长久的黑暗,所以透过洛倾鸿伪装的外表,他几乎都能看到他深藏的心是何等的悲伤、孤独、饱受仇恨折磨。
才不过两月,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再见洛倾鸿时,他的心境会变化如此之大。
洛倾鸿一直在等他开口,见他只是用他看不懂的眼神盯着他瞧,有些不耐烦了,正要说什么时,他终于开口了:“从前我一直不明白,少谷主为何要助纣为虐,替楚天承卖命。”
才开了话头,洛倾鸿立刻就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悦,但还是极力地维持着礼貌而充满敌意的笑容。
“这与二公子邀我今日前来有何相干?”
慕篱好似完全没有听见他的话,还是接着先前的话说:“可是现在我懂了。”
洛倾鸿嘴角勉强的笑容立刻收敛了,美丽的双眼眯了眯,盯着慕篱的眼神可说是十分危险和不友善了,因为他最忍受不了别人提这个话题。
只听慕篱接道:“你是为了报恩,救命之恩。”
洛倾鸿的眼中有明显的诧异,盯着慕篱看了半晌,而后笑了:“呵,看来是我小瞧二公子了,竟然能查到这一步。”
语罢,他的脸突然转冷,撑起上身越过桌面俯视慕篱,眼中释放出凌厉地杀气问:“你是怎么查到的,是谁给了你线索?”
对他来说,这件事绝不可能被外人知晓,因为除了他和楚天承之外,这世上应当再无人知晓了,唯一的可能便是当年他死而复生之后见到的穆少詹!
可是这么多年来,他几乎将整个乱世都翻过来了,却还是连他的蛛丝马迹都寻不到,那眼前这个人是如何做到的,又是在哪里找到了他,他人现在又在哪里!
当年的他只有七岁,尚不明真相,可如今若是再见到那个人,他绝不会再让那个叛徒再从自己的眼皮底下逃走!
慕篱怎会看不出洛倾鸿眼中的杀气,听不出他的意图,越发为他的走火入魔而深感怜悯了。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少谷主你为何要自甘堕落,助纣为虐。”
洛倾鸿怔了一下,死盯着慕篱看了半天后又坐了回去,嘴角又扬起邪魅的笑意,一脸无所谓道:“助纣为虐又如何?只要能为死去的亲人报仇,杀人放火我都无所谓!再说,杀人偿命,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我还没有将他们全族屠尽,只杀了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已经够仁慈了!”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忽而浮现隐约的悲伤:“这二十多年来,我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复仇!为了复仇,无论是九门掌门还是药谷少谷主,无论什么身份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早已将过去的一切彻底舍弃!”
“不,你没有。”慕篱斩钉截铁道:“少谷主可还记得,当日在相府中你曾说过,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尽管欧阳兄妹的结局是你一手促成的,但我相信你必定也在心底有过挣扎,我相信当日你为欧阳姑娘流露出的痛心与悲悯绝不完全是伪装。”
洛倾鸿的眼神变得深邃。欧阳葵吗?好遥远的名字啊,似乎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那个干净明亮的姑娘啊,在她以养病为名被接到南齐之后,每回他带着欧阳烈捎给她的东西去看她时,她都兴高采烈的,完全不把他当外人,絮絮叨叨地跟他说着许多关于欧阳烈的事。
他记起自己曾不惜以自己的血为引入药,替欧阳葵续命。
他还记起那个傻姑娘为了不再连累她的哥哥和情郎,毅然决然地选择自我了断。如花少女陨落的那一刻,他的心也曾那样动容过。
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他知道慕篱说得没错,在药谷学医的这些年里,唯有在治病救人时,他才感觉得到片刻的欢愉,觉得他是他,觉得自己真实存在于世间。
或许,在那些日子里,他救人时也掺杂着赎罪的成分,为他泯灭人性和良知,不顾一切也要复仇时双手沾染的无数无辜者的鲜血,也唯有在行医救人时,他才能感受到忘我的欢愉。
看到为病痛所折磨的病家经他医治而恢复健康活力,他总是轻而易举就能获得满足,他甚至还曾因太过于融入这种“正常”的生活而被楚天承严厉地“教训”过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