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难得(152)
不料大川下了马直往她这处来。
“怎的了?”她扭头问。
大川瞧了瞧熙攘长队,面露难色,良宵便放了勺子与他去到旁边,问:“怎么回事?”
“二大爷出事了,具体是个什么境况还不得而知,但……怕是已经客死他乡,黑大哥特叫属下来与夫人通报一声,想让您多劝着将军些。”
宇文忠出事了……
良宵暗自攥紧了手心,脸色大变。
重来一回,明明已经避免马匹出事,那场边关之战亦是顺利,怎么还是难逃一死?
难道这些都是注定的,她改变不了吗?
将军府覆灭也……
“夫人,”这时她的裙摆被身后一只小手扯住,那些叫人心生畏惧的思绪竟也戛然而止。
良宵低头看去,是一个面色黝黑的小男孩,手里拿着半个烧饼,正仰头望着自己,一双眼睛晶亮有神。
良宵微俯身,好心问:“没有吃饱吗?”
小男孩摇头,神色懵懂无知,却还笨拙道:“夫人,您别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像……”他皱紧小眉头,指着头顶灿阳道:“就像日头,每天都会升起,您是世间最良善的好人,会很有福气的。”
她眼眶温热,从头上取下一珠簪递过去,“拿去城东那家当铺换些银钱吧。”
那孩子摊开黑漆漆的手收下,望着眼前漂亮又和善的夫人缓步进了那红棕大门,才小心将珠簪揣进怀里。
***
宇文忠确实死在了边关。
将军大人面上不见异色,到底是有怅然悲痛藏在心底,自回了府便没说话。
叔父,大抵是“父”多些。
良宵不知道说什么来宽慰他,只抱着沉默不语的男人,轻柔抚过他后背,轻轻吻过他的额头,眼睛,脸颊,再到唇瓣。
好叫他知晓,自己一直在。
“宵宵,”宇文寂低声唤她。
良宵怔了一下,将身抽离,纤长手指顺着男人冷硬的下颚线条滑过,“我在呢。”
“再亲亲我,好吗?”
“好。”她复又凑上身,去吻他的嘴角,忽的脸颊被濡湿了,热热的水珠儿从男人眼里滑下来。
是咸的。
良宵又想起前世,将军孤身一人应对这些,伤痛落寞无人诉说,爱而不得,求而不得,该是多大的毅力才叫他撑到那时。
坚忍不拔,宁折不弯。
世上再没有比将军更难得可贵的男人了。
幸而今生她回来了。
将军再不是一个人。
一夜未眠。
清晨起身时,宇文寂才语气淡淡的开口,嗓音有些沙哑:“你好生留在府里,今晨我已告假,亲去边关迎叔父灵柩回城。”
良宵温顺点头,给他系腰带时,忍不住叮嘱:“将军定要注意防护,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怕……”
她怕出意外。
宇文寂自是明白她的意思,握住腰间的手,带着凉意的唇贴在她额上,“乖乖听话,等我回来。”
早膳后,大将军领二十余人启程前往边关。
良宵送到府门口,直看着马上那抹挺括身影渐渐远去,眼皮子跳得厉害。
她摸摸扑通直跳的胸口,“不知怎的我这心里慌慌的。”
小满也忧心,倒还是笑着宽慰她:“夫人,快别多想,咱们也回去吧?”
良宵轻叹一声,才转身便听身后一道尖细的声音:“宇文夫人请留步!”
来者是一面生的小太监,良宵不解问:“公公这是?”
小太监笑道:“皇后娘娘想请您去宫里坐坐,特叫奴才来传话呢。”
闻言小满手一抖,扶住主子的力道不由得大了些,良宵亦是心惊,仔细瞧了瞧那小太监,才状似无异的应下。
待那小太监走远了,小满才急道:“夫人,您可不能去啊!”
将军前脚刚出城,宫里便传来要主子进宫的消息,未免太赶巧了些,遑论有那样曲折的关系盘桓其中,叫人如何不多想?
小满越想越急,又道:“大将军该是没走远,要不咱们去跟将军说一声,兴许——”
“别慌,”良宵打断她,“是皇后娘娘传来的消息,且不论如何,我们没有把柄在旁人手上,我好歹有诰命在身,若真是想对我做什么,多少要顾忌着,断不至于在宫里动手。”
“夫人……”
良宵拍拍小满的手背,同时也定定神,“别怕,切忌自乱阵脚露出破绽。”
此事还未拿来明面上说,若她怯懦反倒叫人怀疑。将军有要事在身,既已出城便更不能因她耽搁下来。
“去,叫阿四来,我们先进宫一趟。”
——
三人到底是忐忑着进了宫。
阿四在宫门□□了佩剑,好在有拳脚功夫,危难时刻要护住主子不难,却也怕是鸿门宴,随同宫女前往皇后宫里的路上,她压低声音道:“夫人您放心,属下袖口藏有暗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