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648)
康哥儿毕竟只是客居,虽说太师府作为主家,不至于短缺了康哥儿的衣食物用,但康哥儿又不是特意来太师府打秋风的穷亲戚,自己采买衣用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儿,蒋氏作为康哥儿的乳母的确应该负责张罗操办,何氏以为蒋氏乃婆母和肖氏亲自择中,大姑子当然不会怀疑蒋氏会为她所用,对蒋氏不存防范,总不会连蒋氏去趟裁缝铺都阻拦。
又何氏往前虽说来过太师府,但作为姻亲府里的女眷,轿子都是直接抬进内宅正中的垂花门前,才落轿步入,也就是说仆妇们通行的后街门,负责看守的仆役并没见过何氏,她只需要找个地方换身衣着就能糊弄过去。
康哥儿年纪虽小,又是亲戚,但太师府里毕竟住着不少闺秀女孩儿,康哥儿也不是只住一、两日,为防瓜田李下,他的居院便不宜安排在内宅,虽说也是靠北而居,但是和内宅隔着一道门禁的客院,蒋氏领着何氏一路过来,不大可能遇着认识何氏的仆婢。
何氏也果然顺顺利利便到了客院。
蒋氏一边关了院门儿,一边对何氏说道:“轩翥堂宗学听讲一日只设两堂课程,一般是午初便会下学,午饭四爷都是和太师府的舫五爷一块儿,午饭后也是和舫五爷一同练字儿,今日是奴婢特意交待四爷量体的事儿,让四爷务必在申时之前赶回来,迟些二太太事了,千万记得替老奴圆一圆谎。”
“妈妈放心,康哥儿是何心性我还能把握,只是不知郧哥儿把事情进行得如何了,还请妈妈先去瞅一眼。”
蒋氏就往屋子里走,再出来时,吴郧就跟在她身后。
“迷药小人已经加在了四爷的茶水里,四爷一点没有怀疑,现下四爷吃了茶,已经是昏睡过去。”吴郧不敢正视二太太,低着头把背了许久的话没打一个疙瘩说得格外顺畅。
也多得何氏不够机敏,没有察颜观色就能惊觉事变的能耐,丝毫没意识到吴郧的紧张和心虚,听这话后,便稍提了今日特意换上的半旧粗布裙,径直往康哥儿的屋子里去。
她要对康哥儿施针,无法自圆其说让康哥儿乖乖的不动弹,唯有先让康哥儿陷入昏睡,待施针后再把人唤醒,可康哥儿今日是因量体裁衣才提前回来,不比得寻常一直要同兰舫消磨到傍晚,蒋妈妈这时去哪里另找个人来量体呢?何氏一心要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免得康哥儿被三夫人问起时露出破绽,所以施针之后就不能一走了之。
她的办法是,待康哥儿醒来,
只称自己对康哥儿挂念不已,奈何大姑子执意阻止他们母子相见,唯有哀求蒋妈妈,找这托辞悄悄领她进来,起先没告诉康哥儿,是怕康哥儿说漏了嘴,被大姑子察觉又行阻止。
自是必须交待康哥儿对他的姑母守口如瓶的,否则大姑子回本家告状,何氏便会受责。
何氏极有自信,就算康哥儿在亲长的逼令下,不得不妥协,但真心里也不会和她疏远,仅只是私下见面的话,康哥儿必定不能够声张,眼看着她被公婆责斥,被肖氏刁难。
康哥儿只是个孩子,哪里会想到是喝了迷药才会困倦,更不知道用针的事,就算日后犯了旧疾,也不会怀疑自己的“娘亲”。
这样一来可不就是“天衣无缝”了?
大姑子若然主张康哥儿是为人所害,那大姑子自己就不能摆脱嫌疑,康哥儿可是一步都不曾离开太师府,饮食均乃太师府提供,且何氏压根不认为会有大夫看出康哥儿疾症另有蹊跷,她又没有用毒,且这套针法并不会造成体肤之伤,伤及的是穴位和体脉,所有的显征都与病症无异,即便大姑子请来宫里的太医,也不能断定康哥儿的病症是否人为。
何氏亲眼目睹窗边的炕床上,康哥儿已然陷入昏睡不省人事,她几乎认为自己的计划已经大功告成。
可蒋妈妈却拉住了她的手臂。
“太太,奴婢母子二人虽铭记太太的救命之恩永不敢忘,为了太太甘愿赴汤蹈火,可奴婢母子二人,这些年来也深受四爷的照恤,太太当真……施针后不会当真危及四爷?”
何氏强忍住心头的不耐,拉了蒋妈妈的手:“康哥儿虽是肖氏所出,可他还没满周岁,便是我几乎寸步不离照料长大,他哪怕只是被蚊虫叮咬一口,我心尖尖都疼得像被刀匕刺入,我哪里会损及他的康健?妈妈不是也知道,从前郧哥儿身子骨那样羸弱,经我施针辅以药治都能康复,我若没有成算,怎会在康哥儿身上下针?妈妈放心,只要能够逼得老太爷回心转意,我立即就会再给康哥儿施针,不让他多受病症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