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485)
所以就算弘复帝明白和嫔不怀野心,不至于把太孙的恶行声张传扬,但他还是不希望和嫔知道这件事,他的确偏心,不愿太孙的污点为更多人知悉。
当王太后总算把前因后果叙述完毕,弘复帝几乎迫不及待便加一句嘱令:“和嫔,此事不许声张。”
和嫔看了皇帝一眼,也几乎忍不住开口顶撞,她想告诉弘复帝继续包庇太孙的恶行会造成什么后果,她甚至想要揭穿弘复帝的自欺欺人和一厢情愿,在她看来太孙秦裕已经彻底没救了,如果这样的储君最终继承大统,那将是宗庙社稷的浩劫灾难。
但她最终还是忍住了。
她的确已然不是那个和弘复帝荣辱与共的人,疏离和冷淡已经让他们相隔太远,她只望五郎不受牵连,他们母子的微薄之力,哪里能够挽救秦姓江山的穷途末路?
“妾身谨遵圣令。”她先是称诺,又望向太后:“母后,您一贯知道五郎的脾性,看着虽说冷清不近人情,但心肠是最软的,今日之事,不是明珠换作其余闺秀遭遇,他既然知道真相,一样会铤身而出为无辜者讨回公道,可不能说就是钟情于明珠。”
“你连问也没问过五郎,怎么知道他就不乐意娶董氏女为妃?”弘复帝道。
“因为五郎早就告诉妾身他已经心有所属!”
这下连王太后都觉得诧异了,蹙眉道:“五郎已经心有所属?早些日子我还试探过他,想知道他对姻缘之事有无想法,他一句从无打算直冲冲的回应,还说什么只想着能求得皇上允可,放他出京游历一番,要是这么早就立府成亲,如今又不许亲王赴藩,更无望离京游历了……”
弘复帝干脆指责道:“和嫔分明是因为自己想要避事,就杜撰五郎的意愿,五郎未曾封王开府,一直住在宫城之内,并不曾接触闺秀女子,他哪里来的心有所属?”
“心有所属几字或许有些言过其实,但五郎确然对妾身亲口表述,说与其娶一个陌生又不知性情好恶的女子为妻,宁肯……妾身侄女新知,与五郎也能算上青梅竹马……”
莫新知,是和嫔兄长之女,自四岁时便常来宫中姑母的殿苑小住,又因和嫔居住的长春宫乃以敬妃为主位,别说五皇子,连六皇子与莫新知也能马马虎虎称得上青梅竹马,原本皇子们的婚事,亲上加亲的例子司空见惯,但弘复帝这时却大发雷霆。
“荒谬!真是荒谬!”弘复帝又再起身徘徊,好一阵才落座,手指着和嫔:“你自家侄女从小就患郁证你难道不知道?正是为了治愈此病,你才时常接她入宫,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病哪有一丝好转?她也算久在内廷了,朕记得她的年岁和裕儿相当,裕儿都已经听政了,可她呢?痴痴呆呆连话都不会说,见了朕与母后也从来不会行礼,莫门有这样一位女儿,将来婚嫁自然艰难,你这当姑母的心疼侄女朕不是不能体谅,可你竟然,你竟然……你竟然要撮合五郎娶她为正妃?!亏你还口口声声为了五郎一生安乐着想!”
“新知的确与普通人有异,但她并非痴呆不通事理!”和嫔自来就维护侄女,听弘复帝急怒之下把侄女称作痴呆,想都不想便顶撞回去:“新知就算怪异,也总胜过太孙吧,至少不会连是非好歹都分不清楚!”
“莫氏,你竟然敢……”
“好了!”王太后只觉太阳穴被针扎一般,忍不住喝断了这对冤家新一轮的争执:“都冷静些,如今讨论的是五郎的终生大事,牵三扯四的你们是嫌事态还不够混乱不成?”
她自己也沉吟一阵儿,才对和嫔说道:“我信得过你不会不顾五郎的意愿,可是和嫔,我也认同皇上,新知确然不适合为五郎的王妃。”
那孩子十好几岁了,仍如天聋地哑一般,和嫔不是没有带她来过慈宁宫,但无论怎么教,新知别说行礼问安,连笑容都不曾露出,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看上去的确不像正常人。
“母后,新知不是不会说话,只是不愿交谈,但唯有对五郎,他们两人倒是无话不说,新知也确然不是痴呆,很多事理她心里都明白,别的不说,就说盲棋一门……五郎鲜少能寻到弈友,就连兰庭,于此一门也自愧不如,可五郎唯独不能胜新知!母后或许不信,但新知强记之能确然出众,仿佛天生便有过目不望之能,她的工笔,能还人物场景极度逼真;又论琴乐,但凡过耳即能复奏。无人教授她这些技艺,都是她自己摸索学成,五郎寻常话少,可只要他与新知一处,两人当真能秉烛夜谈通宵达旦。”
王太后颔首:“皇上别不信,我还真目睹过五郎与新知盲弈,结果五郎竟然告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