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431)
但这并不妨碍眉半截一边煽风点火一边胆颤心惊。
也就直到听说了圣令追责宋国公府的传言后,他才彻底放心大胆了,于是每当街坊邻里寻他打问那日宋国公府门外的风波时,他就越发的口若悬河绘声绘色。
私牙都可以改行说书了。
眉半截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算是樊家灭门惨案非官方的首要知情人,至少是在柴胡铺这一片儿,不可能还有哪个比他还要熟知案情了,万万没想到的是此日上昼他正在绘声绘色“话说当日”时,有一个街坊竟然插嘴说了一件他完全没有听说的事——
“半截儿你口口声声和状元郎多熟,还说若不是你提供的关键证据,两位大人就不会怀疑樊大的死和宋国公有关系,那你知道不,原来状元郎还是从莫问道长那里听说了樊大冤魂不散,必然不是因为走水意外被火烧死,更加不是因为天谴,状元郎这才起了疑心报知推官大人勘察此案。”
“什么莫问道长?”眉半截震惊了,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这方神圣。
“莫问道长才是状元郎的知交呢,虽说年纪还轻,但听说道术高深,还在汾阳时就辅助着状元郎破获一起命案。”这下子换那街坊口若悬河了:“小道长据说可以通灵,还能化消冤孽,道长可是说了,樊大一家惨死,他冤魂不散不仅仅是因为凶手没被绳之以法,还因为愤愤不忘他生前遭受的欺辱,但凡那些欺负过他的人,都逃不过死魂纠缠!”
眉半截蹙眉道:“你这是从哪里听说的?”
“是汤仵作亲口说的,这汤仵作可就是给樊大一家验尸的人,原来他和小道长从前儿就认识,喝了好几餐酒的交情,我家二闺女不是嫁去了杨柳铺?就是汤仵作住家的那一片儿,我二女婿的大姐夫还刚好是汤仵作的邻居,两街坊也是时常聚在一处喝酒吃肉的,这些话就是汤仵作亲口告诉的亲家姐夫,那还能有假?”
“这世上哪还真有鬼魂儿?”一个看客颇有些心虚的质疑。
眉半截却道:“还真不好说,要论来,樊大什么人宋国公又是什么人,看宋国公连施推官和状元郎都敢辱打的,樊大就算一家被害也是白死!谁曾想这回皇上就偏要追究了,指不定就是神佛有知,才让宋国公遭受报应,天上既有神佛,阴冥就自有鬼魂。”
那街坊也说道:“这话有理,宋国公这样的贵族只能由神佛降罪,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可没那大福泽摆脱阴魂纠缠,你们看看大黄不就受了报应?樊大还活着的时候,可没少受他的欺负,我记得有回樊大家的小子被大黄的狗咬了,大黄反而还讹了樊大一笔钱,就更别提樊家起火,他就敢见死不救,就盘算着等人一家烧死了他好霸占樊大的宅基!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官府断他罪犯诈伪,处一年半徒刑,大黄懒成啥样咱们可都知道,这年半的劳役徒刑可有他好受了。”
这街坊虽说也住柴胡铺,但家在七弄,距离樊大家有些距离,从没欺辱过他,所以说这话时并不心虚,但在场众人可有不少都辱骂过樊家人,虽则是大黄刚受惩时,他们也都兴灾乐祸过,可如今一和阴魂纠缠四字联系起来,哪还能兴灾乐祸起来?
神色就很有些阴沉了。
眉半截这会儿子就越发具备优越感了。
他非但没有欺辱过樊家人,甚至连樊二当年的卖身钱,他都以借贷的名义强行塞给了樊老爹,没占樊家丝毫便宜,就算樊大阴魂不散要为祸乡里,怎么也轮不到他的头上,于是这时也不妨说几句风凉话:“所以说啊,做人的确不能昧着良知,论来咱们都是平头百姓,莫说权贵豪勋了,就说市井里的青皮光棍哪个咱们敢惹,一样的人就该彼此照应才是,可偏有那些人,看着还有更加软弱的,就专挑老实人欺辱打骂,不把人当人看,好像就能显示得自己有多高贵一样,殊不知世上还真有因果报应,冥冥之中鬼神都睁眼看着呢,种恶因得恶报,没一个跑得了。”
于是乎今日的柴胡铺,很快便有流言四起,大家伙扳着指头一盘算,要说把樊大欺辱得最狠的,可不就是铁匠铺的陈麻子夫妻,樊家遭至天谴连累四邻那话可就是他们挑的头,要不然何至于但凡哪家倒霉招祸的,都寻樊大一家的晦气?
冤有头债有主,先看陈麻子会不会遭报应吧!
心慌意乱的还有个孟罗汉,他虽是摆的包子铺,往常礼佛问道的事可虔诚得很,原本就相信因果报应的说法,一想到自己是受了陈麻子的蛊惑才把樊大一家视为罪徒,逮着机会就欺辱打骂,要为这个反而受到报应,那岂不是冤枉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