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1266)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臣不过是提醒殿下规避风险。”
“迳勿,而今你们都知道了……”话刚说半句,太子便就顿住,忽而摇头一笑:“罢了,现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的建议我会慎重考虑。”
说是慎重考虑,但太子其实也就只和如今俨然已经被他当作心腹客僚的龚望商量了商量,龚望一听这建议是兰庭亲口提出,便拒绝思考了:“赵都御的法子,那必然是最妥当的,且皇上而今连国政几乎都已经交给了殿下,足见殿下日后克承大统已经成为必然,不管是临淄王还是秦王,只要野心不死,理当会趁尘埃落定之前兴风作浪,皇上忌讳的是手足相残,殿下防范的同样是阖墙之争,可争乱眼看不能避免,不是闭起眼来就能平息了,殿下也确实应当提醒皇上警防不臣挑生逆乱,否则便不是皇家一
姓之祸,而为天下朝野之劫。”
太子抬起眼睑来:“小龚你可真是实打实的赵都御铁头拥趸。”
“我对赵都御,那确实越是了解越是心折。”龚望嘻嘻一笑。
“梁师砦不是要给你做媒么?这段儿怎么也没听你再说有无下文。”太子轻哼一声,摁下拈酸吃醋的心思,问起另一件事。
原来弘复帝将锦衣卫交给太子节制后,指挥使梁师砦便开始频频向太子殿下秋波暗送,大约认为“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准则会给他的仕途带来可能的转机,让他摆脱被陶啸深架空的尴尬局面吧。不过太子殿下的高枝儿不那么易攀,并没有与梁师砦眉来眼去,于是乎梁师砦就盯上了东宫“近臣”龚望,他是再没有女儿适合用来联姻了,竟把主意打在了女婿的家族。
申长英有个侄女正值适婚的年纪,在梁师砦看来申家虽然已经落魄,但烂船尚有三斤钉,一个勋贵门第的千金足够般配龚望这个乡绅之子了。
太子之所以问起这事,是因春归曾经提起过这对翁婿,太师府的婢女英仙确定是魏国公安插,而英仙的真实身份却是锦衣卫的暗探,梁师砦与申长英无论是与魏国公还是英仙都有交集,但春归的见解,翁婿两个并不同心。
也就是只有其中一人为魏国公的同谋。
但这回,无疑是梁师砦率先行动了。
“我托了太子妃替我相看,可听太子妃的说法……殿下放过我吧,我是真不想祸害人家循规蹈矩的好姑娘,可我又偏是个本性难移的人,无法满足贤妻良母们的期望,正正经经为人处世。”龚望连连摆手,连太子妃都直言那位申姑娘图的是日后夫婿能够高官厚禄,他这种吊儿郎当好逸恶劳的人可配不上这样的“贤妻”,他的择妻愿望其实很简单,一是貌美,二是意趣,万万不能接受鞭策他在经济仕途上高歌猛进的贤内助。
“我会逼着你娶妻?我又不是你爹!”太子翻了个白眼:“申长英呢?他是什么态度?”
“也被梁公逼着和我套近乎呗,约着去打了好几场捶丸,奇异的是申镇使虽直讲了他是出于被逼无奈,偏偏和我倒像还能成个忘年之交,我听申镇使的意思,他是受不住他那泰山大人的教诫,少不得勤勉一些图一时耳根清净。”
龚望这话说得很有几分意味深长。
太子便道:“那你不妨就和申长英结个‘忘年之交’吧,且看他能勤勉到何地步。”
龚望这才如释重负。
终生大事一个失误,结果就是终生不能舒心,他再怎么忠诚也不愿奉献一生的安惬,婚姻只要还有自主权就好。
结果就是当锦衣卫正式针对顾济沧生还并疑为倭国细作案展开调察时,申长英通过龚望也终于获取了辅佐陶啸深审办这起案件的权能,为此他还特地操办了一桌美味佳肴答谢龚望,十分的感激。
“我和陶兄本就是多年挚交,也自知不敌陶兄的才能,奈何岳丈及内子非要鞭策我上进,近来越发不肯容我逍遥渡日了
,也只好听他们的话争取个辅办的授命,横竖陶兄才是主办,功劳他占大头,我就只需要获个口头的赞诩应酬岳丈及内子,让他们无话可说,就彻底清净了。”申长英端着酒又敬龚望。
却发觉龚望一双眼直盯着他今日请来的歌姬看得入神,申长英顿悟:“小龚可是看中了知秋?好眼光,知秋可不仅仅只有一把好嗓子,她可就是弹琴吹箫、绘画双陆百般淫巧无所不通的大一等,只不过她的养家可不肯轻易转让,叫价极高,我倒是有心成全小龚,可惜我家银钱不由我自主……内子又是个醋坛子,我为这事张口,就怕内子疑心我另有企图。”
“财银是小事。”龚望微笑:“不过而今我也是寄居在慈庆宫,遗憾没有处好居宅安顿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