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门(166)
她轻盈地跳下马车,抬起头,对着成极和源圭二人站立的地方粲然一笑。
一瞬间,如佛前盛开万盏宝象莲花,灿烂不可bī视。
冯庸轻咳一声,转过脸去。
甘润亦是轻咳一声,目光落在了一旁容佩的手上,笑道:“九哥,说的哪里话?我这是在惊叹你这棵千年的铁树总算是开了花,委实可喜可贺!”
“哦?可喜可贺?”容佩闻言笑着转过头,“青门,你说,该喜该贺么?”
柳青门抿唇一笑:“你若愿意且喜且贺,也没什么该不该的。”
容佩朗声大笑,他挽了柳青门的手,向冯庸和甘润走了过去,笑道:“来,二位,让我替你们引见引见,这位是姑苏来的柳小姐,小字‘青门’。我有幸,现做了她的东卿。”
冯庸笑嘻嘻一揖:“请问小嫂子,是哪两个字?可有何典故?现在芳龄几许?”
柳青门侧过半身来隐在容佩的身后,淡淡笑道:“白居易有诗‘青青一树伤心色’,诗题就叫做《青门柳》。”
冯庸还要问,容佩长臂一伸,将柳青门揽入怀内,他轻笑道:“成极,我的人,你也要调戏么?”
冯庸脸上一僵,他勉qiáng一笑:“不敢。”随即倒退两步,让出了路。
容佩揽着柳青门往里面走。
青门便回头看了看,说道:“你这样大庭广众的,就给人家脸色看,不怕将来他记恨你?”
容佩轻笑一声,低头看了看她,笑道:“你不是说,我是万岁身边的红人么?既是红人,我还会怕那些个?”
柳青门瞋他一眼,轻笑了起来:“你不在乎,我更不在乎了,不过白问一句罢了!”她向美英招了招手:“走快些,一会儿你落单了,可不认得!”
美英答应一声,急忙低了头,跟了上去。
甘润指一指美英,愕然道:“容九真个儿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竟玩起双宿双飞的把戏来了?”
冯庸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言。
百香楼二层的一间包厢里,暖香霭霭。
除了柳青门与美英,在座间的,还有淑椒院的香芷c孟玉,琪郑楼的郑薄姬c郑秋禾姊妹,其余坐着的,皆都是来建邺游历的公子贵族,与容佩上下几许年纪,都是正值青chūn的岁数。
容佩做东,又兼他平素从不亲近女色,难得来参与这种宴会,一时他们便凑着热闹的都来向他敬酒,又都偷偷的要看柳青门。
“容九哥哥,你雅量,慢饮我这杯吧!”一个淡绿色衣裳的年轻公子凑了过来,向容佩笑着说道。他天生一副好面皮,那眼中透着几分俏生生的灵动,很是招人喜欢。
容佩不知从哪儿抽出扇子,不轻不重点在那年轻公子的手腕上,笑道:“冕旭,几时来的建邺?怎么不知道先来告诉我一声?”
那年轻公子嘿嘿的笑着,并不答话。
容佩便指了他对柳青门笑道:“你认认,这是我们常一处的里头,最小的那个,姓宫,单名辰,表字冕旭。他啊,可是有个有意思的妙人呢!”
宫辰向着柳青门腼腆一笑:“容九哥哥过奖了,不敢当,不敢当!”
柳青门掩唇一笑:“敢问宫少,家里是不是出过好几位宰相监国?”
宫辰一愣,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容佩反手在他的头上拍了一下,笑道:“蠢材!她笑话你的名字呢!你别理她,越理越得意!”
宫辰的脸一下就有些泛红了。
柳青门莞尔笑道:“这可不能怪我,我听了宫少的名字,觉得很有意思,这才白问了一句。”她伸过手,从宫辰的手中拿走了他端着的那本酒,送到鼻尖嗅了一嗅,赞一句好酒,仰头喝尽了。
她眼媚如斯,笑道:“宫少,若有得罪,我就拿方才那杯酒向你抵罪了,啊!”
宫辰急忙缩回手,瞥一眼容佩,火烧屁股一样逃走了。
柳青门望着宫辰落荒而逃的背影,放声大笑起来。
她的笑声引来众人的侧目,连弹琴的孟玉亦停了下来,怔怔望向她。
香芷坐起身,赔笑道:“姐姐,是为了什么如此发笑?”
柳青门摆了摆手,笑得越发不可自已。
席间一个青年公子站了起来,说道:“听说柳小姐是墨阕阁柳媚的妹妹,柳媚清音漫歌,我自中原都有所耳闻。柳小姐既是柳媚的妹妹,想来歌喉也一定不会差,今天夜色溶溶,还想请柳小姐为我等清歌一首,方不负今宵之良辰。”
柳青门慢慢住了笑,定定地看着他。
方才来闹酒的时候,她听见容佩说,此人叫,叫是了,叫作晁宁海来着。
“晁公子想听我唱歌?”
“是。”
柳青门嫣然一笑,缓缓地说道:“那也不难,不过,我若唱了,晁公子也该拿出什么绝活来让我瞧瞧,这样才公平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