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枪匹马的神(77)
肖抑觉得鼻内发烫,莫不是要流鼻血了?
流不得流不得,他用力一吸,生生吸回去。用力过猛,血全都呛在口里。
到了岸边,冯安安手一松,把肖抑摔在地上。
他翻身坐起来,一串手钏被递至眼前。
肖抑抬眼盯着冯安安。
冯安安将手钏再往前递些:“喏,还你的!”
肖抑犹豫片刻,接过来戴在手腕上。
手钏带着余温,他摩挲了下,又摩挲下。
肖抑忽然站起来,惊呼道:“你受伤了?!”
“啊、啊?”冯安安自己都疑惑,正准备顺着肖抑的目光往下看,突然腹中一痛,感觉到一股湿热……她明白了。
算着日子本该明天来,估计是今日情绪起伏过大,刚又浸了凉水,提前到了。
这会,冯安安的脸也红了。
她声音放低:“没有受伤……”
“没有受伤怎么会流血?”肖抑不解。
冯安安的声音更低了,跟蚊子一样,头也低下来:“不是……”她每回来月事,第一天都要痛上一痛。此时疼痛袭来,加上尴尬,便不想同肖抑多讲。
“那是什么?”肖抑追问,她明明脸白流血,表情难受,不是受伤,还能有什么?
冯安安为这一根筋的嫩头青伤脑筋,捂着肚子道:“是月事。”
肖抑的面皮瞬间就红了,继而涨到发紫。
他先是僵在那里,继而走来走去。
冯安安就看他在眼前晃,没力气道:“你是苍蝇吗?还是热锅上的蚂蚁?”如果都不是,为何来来去去。
肖抑其实是局促加焦虑,没遇到也没想过会遇到这种情况,不知如何接下去。见她神色难受,定是月事痛苦,可他该如何帮她?该怎么做?甚至该说什么,他都不知道……
许久未至的见识贫乏感,又袭上肖抑心头。
他结巴着问:“那、那,我该、该做甚么?”
冯安安不言语,伸手去抓肖抑的右手,慢慢放在她的小腹上。
暖似炙阳,舒服多了。
肖抑不敢动了,似座雕塑。
冯安安道:“你坐下!”
肖抑就僵直着腿往下蹲,冯安安觉得他动作慢,扯他一把,两人都贴到地上。
肖抑端坐,冯安安则身子软软的,似靠似倚,胳膊贴着肖抑胳膊。
良久,她将脑袋轻轻靠在他肩上。
冯安安感叹道:“你怎么这么热。”手掌似火,身如暖炉,真好。
没听见肖抑应声。
看来啰嗦汉子就能现一个半时辰,他还是沉默的他。
冯安安闭着眼睛,自顾自地说话:“我们当年漏下了虿翁和五师父,最后还是要还。未料到从凉郡到蘋州,竟因此起连环风波。好比两只蝴蝶,在山谷中震了下翅膀,遥远的海边掀起巨浪。”
肖抑接道:“把你比作蝴蝶还好,我也比蝴蝶?太不爷们了!”
冯安安不想同他争辩,瞧他袍子仍是红的,便话锋一转:“你这袍子泡不干净了!”用空着的一只手,去扯了下他的袍子,“待会换新的,这身我给你洗了。”
“你不能洗!”肖抑旋即道。
冯安安心底发笑:喲,看不出来,他还晓得来月事不能碰凉水?便道:“我没那讲究。”
肖抑却仍拒绝,其实他根本不知道月事不能着凉这茬,只是脑海里一设想她为他洗衣,一双玉手搓着粗袍的样子,立刻就觉得怜惜和不妥。
神女岂可为卑微之人污浊?
最后的结果,是两人都去阁子里,各入一边,皆换了干净衣裳。
肖抑把自己衣服洗了,还给冯安安洗了外衣。
边洗边脸红,晾衣时脸也是烫的。
两人商议着,冯安安身子难受,不如干脆歇一晚,再下山去。
无名山被烧过后,以前的亭台楼阁大多不存,如今几栋阁楼,都是虿翁新修的。肖抑和冯安安各挑了一间住宿。
冯安安与肖抑道了晚安后去睡,肖抑却睡不着。
他心潮波动,觉得一定要记在手札上。
真心不敢让冯安安给他洗衣服,却暗搓搓又记:
辛丑七月十五,晴、晴、晴。
阿鸾说要给我洗衣裳。
写完顿一顿,注视着前方桌上的烛台出神,心想:章鹿儿在信中总留的笑脸是怎么画来着?
凭着记忆,在手札里画了一个,末尾那一弯还未画完,就听见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女声问:“你在写什么?”
冯安安不知几时,进了他的房间,一点脚步声都没有。
肖抑吓得站起来,没站稳,差点被凳子绊倒,又往前一跌,扑倾了桌,手札和烛台皆掉在地上,肖抑忙去捡手札,合上护在怀里。冯安安已经处理了烛台,踩灭了,嗔道:“差点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