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枪匹马的神(169)
冯安安心想,这人竟歪打正着,全说至点上。她心念转动得快,目光在王照脸上缓缓滑过,心里已经想到皇帝和王照的关系,不由得对这位通透却无奈的大殿下生出两分怜惜。
王照看穿她的眼神,偏头摆手:“唉,行了行了!”他不需要她可怜。
两人无事再聊,冯安安告辞出去,过了半个时辰,肖抑归来。
肖抑进帐,向王照汇报——摩雒已经北上,未做停留,亦未敢有其它动作。
王照点头,道:“嗯,肖兄也做下准备,拔军南归。”
“喏。”
盟约铁定,事态安稳,王照禁不住向肖抑感慨:“唉,又是三十年不会打仗了。”
肖抑徐徐看向王照,嘴角勾起一笑。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止不住想:眼前这人享福了,可以做三十年太平皇帝。
王照从墨色织银边的袖子伸出一只手腕,朝肖抑点点,笑道:“肖兄都能猜我的心了!”
……
瑶宋使团,一派欢悦祥和,而云敖使团则截然相反,阴云笼罩在每个人头上,挥之不散。
摩雒与一女随从一同钻进车厢里。
车轮“轱辘轱辘”向北,随从由低头改为昂首,神色也由卑微即刻变成高傲。
她正是微服随使团前来的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拂袖坐定,动时的姿态如蝶般轻盈。她的样貌显得极为年轻和娇美,明明年纪比摩雒长许多岁,但两厢比较,鬓间夹杂的白发的摩雒却远比长公主苍老。
她似永恒的二八佳人。三十年来,云敖王廷的掌权男子,老去新来,换了一拨又一拨,可无论是哪一拨,他们注视长公主的目光,总是同样热切和倾慕。
但是,此时,在摩雒眼里,长公主比之从前,甚至比之上个月,苍老憔悴了许多。
丧子之痛,希望她能熬过去。
摩雒想到这,手伸过去,抓住长公主的手,轻声道:“英姊,你再忍一忍。”他刚同她在一起时,尚是少年,而长公主已是婀娜多姿的少妇。她闺名是英英,便喊“英姊”,这么多年改不了口。
长公主冷哼一声,话音好似风铃吹过:“呵,本宫若是忍不了,来这第一天,就会杀了那肖姓狗贼,替我儿报仇!”
摩雒的手,紧紧抓着长公主的手,道:“我们回去吧。”
“对了。”长公主手一抬,摩雒的手跟着上抬,“今天在帐篷里,我瞧见那个贱人了!”
乌云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
“哼,还有哪个,同是害死我儿的凶手!”
摩雒这才明白是淼淼,带着愤慨道:“果然是群蚁附膻,朋比为奸。”想来这两个词语还是乌云教他,心中便涌起一阵难过。继而联系到淼淼,却禁不住微微恍神。
摩雒的目光茫然,不再聚焦到长公主身上。而长公主的目光,从进车厢内起,就从未留给过摩雒——车厢中一对手牵手有实无名的伴侣,心思始终迥异。
长公主忿忿望向车外,狂风正吹,路边成排柳树齐齐倒向北边。
是的,它们就该归向北方。而广翼的鸿鹄,更注定要在草原上翱翔,那里才是雄鹰猛兽的家。
她的爱子,本该也是雄鹰猛兽,此时却折翅断足。前些日子,他失血苍白的尸体,已经被运回大都。等她回去,就给他举办隆重的葬礼,埋在草原上。
下葬时,她会请萨满做法,许愿来世还做母子。
还有,母亲会替你报仇的。
长公主想起一时,转回头望向摩雒,摩雒此时已经清明,包容地完全接受长公主的目光。
长公主道:“本宫听闻,近来有些对我儿不利的谣言?”
摩雒点头,岂止是不利啊,王廷内外,许多人都说乌云好大喜功,利令智昏,不知变化,一人坑尽二十万兵,是云敖的千古罪人!
长公主唤道:“摩雒?”
摩雒旋即松了她的手,抱拳道:“殿下放心,臣一定会办妥此事。乌云大王史著英烈,民间亦无二议。”眼前的女人摸透了他,他亦摸透了这个女人。她可以说儿子的不好,但别人非议,她不允许。
摩雒叹气:她仍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啊!但有什么办法呢?纵然爱随岁减,但谁叫她是他的初心。
*
瑶宋大军班师回朝,入城门后,受到百姓夹道欢迎。
人们不仅鼓掌欢呼,而且向他们献上自己最贵重的礼物。
诸位将领都骑在马上,沿路收礼,并向各位父老乡亲抱拳、致谢。
百姓们人挤人,趁此机会,将这些个传闻中的英雄一一打量。
这些个将领,清一色全是中年大叔,胡子拉碴,唯独只有肖抑,年纪轻轻,英俊潇洒。许多京师女子沿街睹见,情不自禁怒放心花,心想,这肖大将军哪怕不打仗,单独挑出来站在那里,就让人心如鹿撞,更何况他还是战神,是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