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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和她(184)

“好。”

她说着正准备走,忽又记起礼数,忙又在覆雪的大松下站定脚步,叠手弯腰,向梅辛林行了一个辞礼。

“多谢大人赐话,我改日再向大人请教。”

说完,这才踩着厚雪,跟女婢一道去了。

**

蒙厝山大雪封山。

冬狩的队伍被截在了行宫,张铎却没有停留,在行宫宿了两日,便动身前往金衫关。

启程的前一夜,席银陪着在张铎身边。

张铎再看金衫关的军报和地图,席银撑着额头仍然在写那本《就急章》,张铎偶尔看一眼她的字,但好与不好,却不多评。

席银见他不说话,戳了戳他的手肘。

张铎以为她施展不开,刚把手臂挪开,却听她道:“我好写的,你不用让我让得厉害,这……毕竟是你的书案。”

张铎头也没抬:“你写你的。”

席银揉了揉眼睛,“以前我写得不好,你还要骂我,现在你都不说什么了。”

张铎放下手中的图纸,取了一只笔,蘸着席银写字的墨,圈画几处,随口应她道“你的字骨已经有了,剩下要修的是笔力,不用我说什么,年生一久,你自然有心得。”

“嗯……”

席银见他没有说话的心思,也不敢搅扰他,将自己写好的字平整地压好,起身朝外走去。

“去什么地方。”

“不走。我去给你煮一壶茶。”

张铎搁下笔,抬头看向她:“不喝,今歇得早。”

“哦,是。”

席银应声返回,抚规矩裙裾跪坐,“明日就要去金衫关吗?”

“嗯。”

“那伤还会疼吗?”

“你说什么伤。”

“你十几年前,在金衫关受得伤,我听赵将军说过,你为救他,当年一个人陷在羌营里,回来的时候,受了很重很重的伤……我以前倒是……摸到过,。”

她说到此处,脸色有些发红,抿了抿唇,正了颜色道:“只是摸到都是很厚很硬的疤,我以为我不会疼了,可那日听梅大人说,刀剑砍入肉,深的甚至会见到骨头,和鞭子棍杖的伤是不同的,即便过了十几年,好像会是疼。”

“你为什么问朕这个。”

席银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说着,她抬起头,凝向张铎:“你曾经差点被司马大人打死,那会儿我看着你……我以为,那就是你最痛的时候,可是现在想想,好像不能和你当年伤相提并论。我想知道……”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裙带,拿捏了半晌的言辞,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你可以问地浅一些,朕试着让你懂。”

席银点了点头,试探着开口道:“我想知道……打仗,不对,不是这个意,杀人……嘶……”

她有些混沌,张铎却没有打断她,静静等着她去拼凑有限的言语。

“我的意思是说,那种在战场上杀人,或者被人杀,究竟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

张铎沉默着没有说话。

席银拍了拍自己的嘴:“对不起,我说不出来,上回,你跟说荆州缺乏军粮,将士们吃女人时起,我心里就一直有些乱意。我觉得很残酷,很可怕,但是好像又不能埋怨他们,甚至还觉得他们很可怜……”

说着,她定了定声,确定了自己想表达的意思后方道:“不尽那些被烹来吃的女人可怜,将士们也很可怜。我心里有这种感觉,但是又不知道跟谁说。”

“你从前弹过《破阵曲》吗?”

“没有,但是哥哥会弹,我以前听他弹过一次,那一声声,打着骨头,敲着魂魄,很动人。”

“那你为什么不学。”

“哥哥说,洛阳城里的人,都不喜欢听那种过于刚硬的曲子,就不叫我学。”

“金衫关的城关上,有一只金铎,我不通音律,但我可以带你去听一听它的声音。或者,你想不想亲眼去关上看看战场上杀人的景象。”

我要

“我想的,但是……这次我想好好看着长公主殿下,我怕你去关上,她强要回洛阳,会出事。”

张铎向后仰靠,平道:“她今日如何?”

“在行宫休息了两日,比之前在路上的精神好了很多。就是一直说要回洛阳去等荆州的回信。”

张铎沉默了须臾,忽道:“你现不敢在我面前提岑照。”

“不是……我心里也很担心哥哥,但是,我信你不会轻易杀他。”

“为何?”

“因为你从来没有骗过我。”

张铎闭着眼睛,忽觉眼前晃过一大片几乎红得要烧起来的血影子。

“陛下?”

“嗯?”

“既然看不到金衫关外砍杀人场景,那能让我看看……你腰上的伤吗?”

张铎的呼吸陡然一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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