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知瞬间不再说话。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正如繁星所说，这个对所有人都和善慈爱的老人，又如何值得她偏袒？

因为他自己有愧于姜蓉蓉，所以就可以放任姜蓉蓉做任何事情？

包括姜蓉蓉为偏爱沈千柔对繁星做的一系列的不公平对待，污蔑繁星，不信任繁星，为了沈千柔，抢走原本属于繁星的一切，甚至将繁星送到国外，默认所有人对繁星的偏见和鄙视……

甚至到最后，姜蓉蓉和沈千柔一起谋算繁星，几次三番往她的身上泼冷水……

她知道的，她不知道的，所有所有的一切，如果汇聚到一起，他教繁星如何选择无动于衷地原谅他？

“为什么不说话呢？爷爷，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或者你可以直接否认或者承认，我的猜测，对，还是不对？”

其实沈尚华的表情已经给了她答案。

她只是残忍地想……

让沈尚华亲自承认，残忍地让他自己将她心中对他那已经聊胜于无的感情，扼杀的分毫不留。

沈尚华嘴唇颤抖的格外厉害，看向沈繁星眼睛的瞳孔，已经颤动的无法做出焦距。

沈繁星脸上那凉薄讽刺的笑，像是一把刀，一下一下在他的脸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除了难堪，他没有资格说出一个“疼”字。

难堪，简直太难堪了。

活了这么多年，他居然让自己活的这样不堪。

“繁星，是我对不起你……”

“呵……”沈繁星冷笑出声，“当初知道沈千柔不是你的亲孙女的时候，你也曾跟我说过对不起，我只以为你是在为当初你和姜蓉蓉对她的宠爱以及代替姜蓉蓉对我忏悔道歉。现在看来，并不是。你从始至终，一直都是在为你自己……”

沈尚华摇摇头，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是一脸的惭愧和悔恨。

“不管如何，从来都是我对不起你。”

“可能是我要的太多了。”沈繁星神色讽刺又悲凉的摇头打断了沈尚华的话。

“这个世界上没有长辈必须要给晚辈各种疼宠和庇护的说法，法律也没有明确说，身为长辈的你们，必须要给我们什么。甚至……就算沈千柔不是你们的亲生孙女，只要你们开心，也都可以将所有的疼爱和家产都留给她。我向来知道，你们不欠我任何东西。

只是看着别人都是如何如何，而我偏偏特立独行，心里觉得悲凉罢了。没有你们，我照样可以活的很好。”

她说着，轻笑了一声，“其实这样，我们各自安好挺好的。偶尔想起你们来，觉得有些事情再计较也是徒劳，生老病死，养老送终，这些事情我出于我的良知，做不到最好，但也不会不做。我对一个陌生的老人尚且都有几分不忍之心，更何况我身上了还流着你们沈家的血。

而且我也不缺那些钱。

不过前提是，不要逼我。我给你，只能是我自愿的，而不是被逼的。”

沈尚华顿了顿，“什么被逼的……”

沈繁星讽刺一笑，“姜蓉蓉到公司找我了。”

沈尚华脸色瞬间一沉。

沈繁星继续说：“她开口跟我要二十亿的赡养费。我自然不愿，所以，她要将我告上法庭。”

沈尚华气的猛拍了一下桌子，倏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胡闹！简直无耻至极！”

沈繁星扯唇，“这算什么胡闹，无耻是真，不过这不都是你纵容出来的吗？”

“法律上没说你们作为长辈必须要善待我，但是只要我当初没有被弄死，不反过来好好赡养你们，我就是有罪，就活该被道德捆绑质控。我纵然如何辩解，法律就是法律。姜蓉蓉再无耻，只要她成功上诉，法律有明确的条例摆在那里，我没尽到赡养的义务，就是败诉。”

“可是谁还没点儿脾气呢？如若不是我命大，我怕是早就死在了哪里，得幸活下来，却还要供养那些差点害死我的人？法律是法律，法律有时候就是不跟你讲道理，可是我冤啊，实在意难平的很。”

沈繁星说到这里，沈尚华脸色猛然一变，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你……你要……”

“是她逼我的。”沈繁星抢断了沈尚华的话，“我刚刚说了，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没有补偿，只有代价。而您，也该为你当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沈繁星说完，朝着沈尚华笑了笑，然后缓缓转过了身。

走了两步，她又突然停下，又转身看向仍旧站在原地的沈尚华，淡淡开口：“恭喜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知道一行人都离开，沈尚华缓缓坐在椅子上，突然觉得，人生……也就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