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孤光/烈火生莲(55)
“那我就告辞了。”宁梁斜冲着元樱人畜无害地笑,与宁檀深擦肩时以极低声音吐出的警告如几道鞭子鞭笞在宁檀深背上,他说,面不改色,“你少在表姐面前唆摆,否则……”
后面的话他故意没说,正是因为没说,宁檀深才恍惚觉得浑身发疼,像是没有一块好皮。
待人走了,元樱发觉她双手冰凉,关切她:“好端端的怎么冷成这样?”再过两日便是寒冬了,元樱给她换了一个汤婆子窝着手心。
宁檀深木木地摇了摇头,神色皆是畏惧,不用言明也知道她在害怕谁。
“这儿是元府,你且放宽心。”元樱看她垂头抱着汤婆子,闺中的姑娘家金贵也好下贱也罢,只有嫁了人才知道日后过的怎样,况且宁檀深有一门插挂的好手艺,还是无师自通,日后进了别人家的门,凭这手艺也可让婆母高看一眼。
宁梁斜那一句警告令她忘了余下要说的话,只管点着头离开了。
“别看了,这儿是风口,赶紧回屋去罢。”不知何时,赵晢已经来到她身边,为她挡着呼呼地北风。
然而赵晢是意识,呼啸的北风直接穿过他吹到自己身上,元樱看他又多此一举,这儿离她的屋子不过几步的脚程。
挥退了其他人,元樱拿着篦子梳头,她端凝着铜镜,“你可知道今晚南山院发生了什么?”
这话问赵晢总算是问对了人,赵晢看着她端坐的身影,给她讲今夜事情的来龙去脉,“宁梁斜今晚在院子里挨个听她们的声音,那丫鬟遭罪些,偏是在没人看见的地方被宁梁斜拦住,宁梁斜听了她的声音认定她就是自己要寻的人,便耍小聪明作贱她人。”
如此说来,宁梁斜非得逮住那丫鬟把她往死里整,足以道明那丫鬟可能抓住了他什么把柄。
梳了头,元樱起身要吹灭蜡烛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最近院子里杂趁事多,我留在这儿守着你。”赵晢看她卸下了簪子披着如瀑布头发愈发清明。
近冬的夜月愈发清冷,衬得身穿白衣的赵晢清隽。
“不必了。”话可说回来,元樱如今还不是赵晢三书六礼娶进门的妻子,即使无人能看见,也总得规矩些。
又被她真的无情地驱赶了,赵晢看她态度坚定,弱弱地道:“必须要走吗?”
这又是什么路子?元樱路过他打开门请他出去,带着受伤神情的赵晢今日却飞穿屋檐走了,这刻元樱才回神自己打开门作甚。
正想关门,就见着元曲一张兴奋的脸,她面色红润,笑的忍不住要露齿,“你是特地开门请我进去的吗?”元曲来这儿单纯是又饿了,她来了有一会儿了只是在门口踌躇良久不前,就在她下不了决心时元樱开了门。
“你是不是又来我这儿觅食?”一回两回无伤大雅,元樱只怕她日后天天都来,姚氏如此严苛地让她瘦身,若是不见效顺藤摸瓜找到自己,届时怕是惹祸上身了。
闻言,元曲含笑地点头,她的小手带着期待地贴在心口前,她身高堪堪到元樱的肩处,浑身肉肉的,稍微一笑极是有喜感。
戒点心果子也是需要循序渐进的,猛然一朝断粮对人身子也不好,此事需温水煮青蛙。
想了想,元樱请她进屋,“今夜我这儿有顶皮酥和碧玉糕,你拿两块罢,我可与你说在前头,这消夜还是早些戒了,不然怕是难以瘦下来。”
桌子上的顶皮酥勾起元曲的馋虫,她满口答应,眼里实实在在只有点心,“我会趁早戒了的。”
话音刚落,元曲塞了一块顶皮酥进嘴里,酥饼屑沾得她满嘴都是,她笑着嘴一张,把酥饼屑卷进嘴里。
“今晚就拿这两块,不能多了,回去罢。”元樱看她来时没披斗篷,便拿了一件给她防风御寒。
元曲小心地捧着点心,道谢:“谢过姐姐了。”她满心关心地出门去了,元樱的斗篷长一些,元曲披在身上还拖着地。
关了门,元樱才发现桌上的两碟点心已经空了,也不知是何时被她顺手牵羊拿走了。
顶皮酥是香物,香气沾在身上极容易辨别出来。
姚氏听闻元曲有两日没吵闹着吃果子点心,特地早早地来看她,这孩子是个小孩心性,安静了两日未免也太过异常了。
一进屋,姚氏便敏锐地嗅见了顶皮酥的香气,元曲又偷吃东西了,姚氏不悦地挑着眉头,脸上有雷霆之风雨欲来的征兆。
“太阳都晒屁股了,怎么还睡着?”姚氏弯腰拍了拍侧身睡的元曲,被她一拍一吵,半梦半醒的元曲转过身,嘴上还残留着顶皮酥和碧玉糕的碎屑。
瞧见那碎屑,姚氏眼睛瞪大了,浑身气不顺地叫醒元曲,“你又从哪里偷了糕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