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的生母,哪怕没有相处见面过。母子天性摆在那里,只要太子长大了,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她知道高皇后犯了执拗,最好的办法听不进去,也不肯徐徐图之。只管用简单粗暴的。她也管不着,高皇后不找她,她干脆就躲在王府里哪里都不去。
到了最热的时候,洛阳里头感觉都有一把火在烧。
这个时候,谁都不敢轻举妄动,玲珑有心打听消息,去了一趟清河王府。回来之后,心里越发坐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想。
玲珑坐在堂上,苏远和妻子都在。
苏远看着玲珑,“夭夭,此事是个甚么打算。你说说。”
“高家若是得势,指不定我们家的日子还更难过些,皇后没有容人之量,更没有理政之能,她压不住高家的那些人,若是叫人得势了,少不得又是让高照兄弟猖狂。”
“皇太后并不是甚么平平常常的位置。虽然说,没权的时候,高高把人捧起来,在后宫养老就成。可是要她下甚么旨意,简直比皇帝的还要好用。”
玲珑此话的用意已经明了,高皇后是她和兰陵送进去的,高皇后有几斤几两,她心里也清楚。自己曾经送进去对付别人的刀,眨眼间竟然要成了对付自己的一把利刃。那么自己就先把这把刀给折了。
沈氏闭上眼,“那你觉得要怎么办?”
苏远沉吟半晌,他知道妻子被皇后威胁。还没有当上太后的时候,就已经如此,如果真的让高皇后安安稳稳的坐上太后位置,并且临朝称制,就算有那么一个知遇之恩在,恐怕全家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还能如何,都成了这样,还能指望皇后到时候能高抬贵手么?”
苏远叹气,“我一辈子小心谨慎,没想到临到头,还是要掺和到这一桩烂事里。”
玲珑安抚道,“此事又不是阿爷弄出来了,这人心不足蛇吞象,谁也没有料想到。何况在这朝堂上,谁又能说自己完全能脱离是非之外呢。”
苏茂也道,“夭夭说得对,到了如今,说这些都已经没用了,先解决掉眼前的困局才是要紧。”
苏远坐在那里好会,“我倒是认识几个,对高家不满的。”
他仔细想了下,“罢了,反正已经到了眼下这个地步,就算我就想要息事宁人,可是高家那些人肯么,今日威胁你们的阿娘,明日又不知道他们想要干甚么!”
苏远年轻时候脾气急躁,后来才被时光磨平了棱角,此刻关系到全家生死。原本的暴脾气又冒了出来,他立刻叫人去请崔家和李家的人。
玲珑坐在那里,“阿爷这次可真的被逼急了。”
“你也是。”沈氏突然开口,“罢了,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难道还能想着相安无事?”
崔家和李家,就是上次劝说皇帝不要再实行立子杀母的那两家,苏远去和这两家接触,已经下定决心了。
“此次若是赢了,我们家自然能平安无事,若是输了,万劫不复。”玲珑说完,她看向苏茂,“阿兄跟着阿爷身边,也有许多事有劳阿兄。”
苏茂此刻已经不是尚书省那个九品小官吏,他自己本身有才能,而且再加上有元泓,这些年一路扶摇直上,在这个年纪也有上朝的资格。
苏茂见玲珑口吻凝重,他直接点头,“夭夭放心,这种关乎一家生死的大事,我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苏家在洛阳里也算是有头脸的人物,和崔家李家有来往,也算不上什么,这些高门大户里,彼此之间都有关系,走动是再正常不过,并不显眼。
玲珑从娘家回来,坐在床上,对着面前的油灯发愣。
苏昙跟着她一块回来,见她回来之后,就坐在那里不言不语,有些担心,伸手展开五指,就在她眼前晃了晃,玲珑一把把他在面前的爪子给打下来,“你干甚么!”
苏昙被打了也不生气,只是伸手拍拍自己的胸口,“还好还好,阿姐只是发呆,没有真的傻了,要是阿姐被吓傻了,那么姐夫回来,一定饶不了我。”
“这点小阵仗,我怎么可能被吓傻。”
苏昙听到玲珑的这话,瞪大了眼睛,“阿姐果然艺高人胆大。对付外戚,也能说小阵仗。”
玲珑笑了下,“是你这个小子见得太少。”
她说完,坐在那里,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散去。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她今日跑了很多地方,只觉得有些累了,和苏昙随便说了几句话,径直洗漱完,躺下去睡了。
睡梦里,玲珑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她入睡,通常会有两三个侍女留下来守夜,不过那两三个侍女也都是在帷帐外候命,没有她的命令,不敢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