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顿时不敢说,其实这么一出,到底是谁干的,她心里清楚。可就是清楚,她才不敢说。自己干的事,想要自己承担下来,殃及家人并非她所愿。
“反正刺客都已经被抓了,大刑加身,还怕甚么说不出来?”苏远在沈氏的肩头拍了拍。
沈氏点点头,可又有点担心,“那人不会自尽吧?”
“放心,大牢里有专门对付这种人的法子,手脚捆了,嘴里还塞上石头,防着人自尽,到了吃东西,都是有人强灌米汤下去。他们想死都是奢望。”
沈氏听后,终于顺心了。赶过去看长子。
玲珑在一旁垂着头一声不吭。
等人走后,苏远屏退左右,对玲珑问,“是不是皇后?”
玲珑有些惊讶,她抬首起来,“阿爷怎么知道?”
“你和皇后的恩怨,还有人不知道的?”苏远叹口气,“这事,一看就知道是妇人手笔。除了皇后那几个人,实在是没有旁人可想了。”
玲珑脑袋垂的更低,眼泪掉出来,“阿爷,儿没有用!”
她千万防备,没想到自己的长兄竟然还是受伤了。
“这个迟早的事。”苏远摇摇头,“这里头的争斗,原本就凶险万分,今日这一场,你兄长没事,也是得了你之前的提醒。何况这次闹开了,反而有益无害。”
这一招是皇后的昏招,而且绝对是瞒不住的。等闹开的时候,对于皇后就是雪上加霜。
“阿爷……”玲珑鼻子一抽,忍不住就是涕泪俱下。
苏远看她这样,叹气了好几回,他这么多年,见识过的风波不可计数,今日这桩对他来说,有惊无险,也不算什么。但看到女儿的眼泪,他还是有些慌。
“好了别哭,待会要是你阿娘看到,又要怪到你阿爷的头上。”
玲珑泪水原本止不住的,但听苏远这么一说,玲珑这才止泪水。
“其实,你兄长经点事也好。”苏远叹气,“以前我总觉得,这天下比我那时候,要太平点。打仗总归无用,还是读书好。可是现在看着,恐怕又要不太平了。”
长子那个温吞性子,是他养出来的。原本觉得太平盛世的,应当无所谓。可不过十几年,眼瞧着变乱又起,他经历过兵荒马乱的岁月,知道这个性情在乱世里想要保全全家,这个万万不行。
让他经历点事,也是一桩好事。
玲珑咬着后槽牙,“阿兄那几刀,绝对不能白挨了!”
元泓回来的路上就知道此事,到家的时候,玲珑并不在府里,说是回娘家照顾兄长了。他等到天都天都暗了,玲珑才回来。
玲珑一见到他,先是一愣,而后眼圈就红了。元泓快步走过去,把鼻头眼角全都红了的小妻子一把抱到怀里。
身上从沙场带回来的戾气,在见到她的时候,全都化作绕指柔。
他人在外面,洛阳的事他却全都知道。
他知道她从出生以来,受了最大的一次难。
玲珑在父母面前,在其他外人面前,都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到了元泓面前,她所有的坚强,顿时崩溃,露出其下最真实的柔软来。
什么端庄稳重,她原本就不是那样的人,自小被家里娇惯的骄横跋扈,就算是听话,也不过是人前装出来的而已。她的本性就是刁蛮任性,爱哭就哭,爱闹就闹。
肆意妄为到令人发指。
现在却也披上了伪装,只有见到元泓,才会把本性全部袒露出来。
她哭了又哭,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抽抽噎噎,好不委屈。
元泓手掌在她的背后轻轻的拍着,玲珑整个人在他怀中,“我都要吓死了,我倒是宁愿自己受这罪,也不想阿兄替我受这一遭。”
元泓不说话,他的手放在她的背后。
她宁可自己受苦,也不愿亲人替她受罪。但对他来说,他宁可伤的是别人,死的是别人,也不愿意是她。
他就是这么自私冷酷,除去真正方巾心里的人,旁人或许会因为她的缘故,得了他几分青眼,但若是真要他选,那他还是自私想是旁人受伤或者没了性命。
这话是不能和她说的。
“没事了,我回来了,就一切都没事了。”元泓说着,打横把她抱起来。
这几日玲珑在外一直没有停过,元泓也是一路风霜,她靠在他的怀里,脸颊在他的胸口蹭着,元泓手臂圈住她,把她圈在怀里。
彼此都找到了自己的落脚地,玲珑呼吸深深浅浅,在她回来之前,他就已经把自己收拾过。
征战在外,没有那么多讲究,就算是他,夏日里一个来月不沐浴也司空见惯。回家花了好一番功夫打扮,不过在外面风吹日晒,到底不如当年初遇时候那般好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