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郡主真面目(52)
她叹了口气,真是奇怪,平日里爱吃的茶点,也勾不起她的情绪高昂。
魏嬷嬷将点心和茶水一同摆到了石桌子上,平日里这小郡主都会忙不迭地过来。
可今日这是怎么了,竟不见她动弹。
魏嬷嬷心中疑惑,开口唤了她一声。
只听她叹了口气道,“嬷嬷,近来可是有什么日子?”
魏嬷嬷愣了一瞬,顿时明白了由头,低声道,“郡主,明日是夫人的忌日……”
唐映摇眨了眨眼,难怪,自己近来情绪的反常便有了解释。
她别开脸,抬起胳膊,将宽大的袖子罩在了面上,“明日我们还是悄悄地去罢,别叫我爹知晓了。”
“是,郡主放心。”
每年都是这样,国公爷从不去祭拜夫人,只有她和郡主偷偷过去。
郡主虽平日里孩子气重了些,可魏嬷嬷知道,她心中也藏着苦。
只是她不愿说出来。
“那我一会儿出府一趟,去为夫人准备些纸钱。”
小郡主蒙在袖子下的脑袋动了动,似乎是点了点头。
魏嬷嬷叹了口气,“茶点就放在桌子上了,郡主记得起来吃,茶凉了便喝不得了……”
“知晓了,嬷嬷去吧。”她闷闷的声音从袖子下传来。
魏嬷嬷不放心地瞧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小郡主从榻子上翻了个身,爹每年的明日,都会一如既往地去上早朝,处理公务,就如同很平常的一天一样。
她也曾怨过,怨他怎么不去祭拜娘亲。
可直到有一次,她祭拜完娘亲之后回来晚了,路过了爹的书房,瞧见素日稳重隐忍的爹喝得醉醺醺的。
他抱着酒瓶子喊娘亲的名字,眼角都红了,可笑又可怜。
那一刻她知晓,爹是因为懦弱,不敢接受娘已经离去的事实,只因不敢接受,所以不敢去祭拜。
从此之后的每一年,她都会多替爹爹多烧一份纸钱。在娘的坟头前,有一棵合欢树,长得十分繁茂。
每年祭拜完娘亲回来时,她都会折下一根树枝带回来,悄悄地放到爹的书房里。
她没解释过,爹也从没问过。
父女俩似乎对这个事情已经心照不宣了。
她每年过去,都会跟娘亲解释一遍,爹爹没有变心,他只是不敢来而已。
就让他活在自己为自己编织的美梦里吧,她不戳破。
唐映摇将袖子摊开,发现袖子上已经氤氲了一片湿渍。
哎,别想了……她叹了口气,慢慢地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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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她起了个大早,仔仔细细挑选了许久,换上了衣柜里最漂亮的新裙子,簪了素日里不常戴的珠花,悄悄从国公府的后门上了马车。
她打扮得好看些,娘亲瞧见了她,定然是会很开心的。
唐夫人葬在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这块地早已被国公府买下了,许久未有人来,她的坟头上又生了许多细密的青草。
唐映摇不爱将它们拔掉,不然露着一个光秃秃的坟包,可真难看,娘亲睡觉的地方,也一定要漂漂亮亮的。
“嬷嬷,我在这里种的燕子掌,今年还是没开花。”小郡主仔细瞧着,有些沮丧道。
“郡主,耐心等等,总会能开花的。”魏嬷嬷轻轻地安慰着唐映摇,将贡品和纸钱一一摆了上来。
唐映摇静静地瞧着纸钱一点点被火焰吞噬,青烟一缕一缕冒了上来,她眉眼低垂,面容平静,开口一点点地跟唐夫人絮叨着国公府的家长里短。
其实没什么可说的,有些事情她能反反复复地讲上好几遍,魏嬷嬷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并未开口打断过。
眼看着天色入了黄昏,唐映摇才站起了身,“嬷嬷,我们走吧。”她低声说道。
魏嬷嬷点了点头,扶着她一同起身离开。
回到了国公府,她还有些缓不过来,“嬷嬷,放着我娘东西那屋子的钥匙呢?我想进去瞧瞧……”
魏嬷嬷叹了口气,“我去给郡主找。”
每年回来之后,郡主都要这样问一句,等她找出来钥匙要去开门的时候,郡主总是会站在屋子外头犹豫。
犹豫再三,终究未曾开过口,叫她把屋门打开。
这次显然也一样,唐映摇站在屋子外头瞧了许久,燕子在屋檐上都打转了好多圈儿,她终于还是转过了头,“嬷嬷……还是算了吧。”
魏嬷嬷点点头,收回了钥匙。
只是这天夜里,下起了大雨,电闪雷鸣,忽而降了下来一道雷,劈开了一棵树,砸在了屋顶上,直接将那屋顶砸出了一个大窟窿。
屋子漏了水,邻了天明,雨停了,才被府中的仆从发现。
那屋子正是昨天白日里唐映摇踌躇再三不敢踏入的屋子。
不曾想今日还是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