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墨今不禁联想到时局。
父亲身后虽是被朝臣们逢迎着,但是说到底又有几个是真正的心腹?而礼部尚书亦是如此。
当年的宇文綦或许没十足的把握掌控大局,但是如今……恐怕他已是将一切玩在鼓掌中了罢。
若是礼部尚书稍有异动,他背后的支持者说不准便会立马调转风向,将其告发。说到底,就算支持者重,又比得上如今的皇权之重吗?
“妹妹。”涟贵妃正色的看着墨今:“我要你明白一点,这一点也是姐姐这几年来所看清的事实。”墨今专注的回视着,心里感到姐姐必然是有重事相告,只听:
“国家、皇权、臣子,这三者缺一不可,但是顺序却万万乱不得。起先,姐姐也是秉着家族的利益而入宫,事事都以家族为先,多做筹谋打算。但是,没有国哪来的家?没有皇上的恩许,闻人家又算什么?”
墨今听得入神,回道:“姐姐你是要我先皇上而皇上,家族利益则是其后?”
“妹妹你身为闻人家的子嗣,自是应该忠于家族利益,但是你首先是妃子,是皇上的女人,在你心中,天下、皇权应高于家族。”-
墨今垂着眼想了会儿,涟贵妃也不急,只是饮着茶,盖着嘴里苦涩的药味……
等到墨今抬眼,只见她双眸中清亮不少,似是有所顿悟:
“姐姐你是要我警惕,莫要步上怜贤妃的路。”
涟贵妃满意的笑了。
正如涟贵妃所说,怜贤妃本就是以家族利益为先,事事先是慕容一族。
这本是人之常情,她如此做也不会有人说不对。只是当她的身份被冠上贤妃的名号后,若是弃了皇族的利益而先取家族者,对于皇上来说,又岂能容她一辈子?
而涟贵妃正是想通了这一点,所以一年前她以维护家族的利益做借口,游说了父亲将墨今送进宫,为的便是能有人将这个理念延续下去。
闻人家不能倒,这是涟贵妃心中所系,但是此者的前提却是皇上,因此……与其说是忠于家族利益,倒不如说是忠于皇上,进而才可保持闻人一族的风光。
而怜贤妃正是背道而驰了。
墨今久久不语,心中不免长叹。
这个道理怜贤妃想不透,姐姐虽说想透了,牺牲却这么大……
“妹妹明白,面临两种选择,若是都选只会两者都得不到,所以姐姐你取了大者。可是你的身子……”说到这,墨今有些哽咽。
在这件事上,墨今也说不好涟贵妃如此做究竟是对是错。
她心疼姐姐,却又可以体会这其中的道理。
墨今自问,若是她处于此地位,或许也会如此做罢,想到这……她心中有些释然。
“主子,墨夷大人来了。”明姑姑在门外报着。
墨夷炘为涟贵妃请过脉后,便恭敬地立在一旁,涟贵妃开口道:“妹妹,墨夷大人也并非是有意隐瞒姐姐的病情,姐姐服食臭芙蓉许久,病根已然落下,却不想此物与药兰相结合却是毒,这件事谁没有料到,所以就算妹妹你追究旁人也是于事无补的。”
墨今沉痛的皱着眉,瞥了眼墨夷炘,见他面无表情,她问道:“院判大人好本事,可以将姐姐的病症暂时压制,转而有了病愈的表象。”
墨夷炘淡淡道:“下官只是遵从贵妃娘娘的意,若非如此,今日之局也不会演变到此。”
涟贵妃笑笑:“大人自谦了,妹妹你也不必挂怀。姐姐若不是‘痊愈’又岂能得到皇上的承诺,妹妹你又岂能提早出来?这一切都是注定的,该是你的路是跑不掉的。”
墨夷炘突然跪下,向涟贵妃磕了头,声音不卑不亢:“娘娘吩咐之事,以前下官做到了,日后也会尽力去做,下官所求也请娘娘……”
“大人你先起来。”在墨今不解的目光下,涟贵妃淡淡道:“本宫既然答应了,自然不会敷衍了事,你大可放心。”
涟贵妃说罢又转向墨今道:“我与墨夷大人曾有协定,若是他能助我得偿所愿,我便会一切可能尽力保住一个人。”
墨今微眯着眼,盯着墨夷炘,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问道:“雎、鸠、宥。”
墨夷炘眼皮一抖,抬头看去正撞见墨今狠厉的眼神:“我且问你,当初我兄长身受重伤,险些丧命,可是拜了雎鸠宥所赐?”
墨夷炘沉静的眸子漾出风波,只听他字正腔圆的说道:“是下官所为,与旁人无关。”
墨夷炘缓缓道出当初为何会对闻人烽昀出手,墨今听的一阵恼火,刚要上前就被涟贵妃拉住。墨今见她神色忧伤中似有决心,便忍痛按耐住,狠狠地瞪着他:“若非是为了雎鸠宥,我兄长又岂会遭受毒虫所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