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仁可汗一张脸上顿时开了调色盘儿,红的绿的紫的靛的都砸在了一处,难得他虎躯也有微微颤抖之意,手指着帘内,半日才憋出一句话来:“里面的这丫头……这丫头是谁?”
能叫可贺敦一声娘的,除了她的女儿还有谁?
可怀仁可汗与可贺敦结缡几十年,唯一所出者不过伏帝匍而已。
可贺敦听得这声音,倒似松了一口气一般,微微嗔他一眼:“别吓着了孩子!”
众臣虽知可贺敦乃是敢做敢当的巾帼,这般情形之下,个个恨不得自己今日不曾前来,不曾听见那一声娘,免得坐实了可汗这顶大大的绿帽子。
帐外火把高燃,亮如白昼,众人眼睁睁看着那帐篷毡帘轻轻掀起,一只细白粉润的小脚丫子便露了出来,连丝袜也不曾着。场中俱为男子,事不关已者俱是心中一荡,暗自揣测这小脚丫子之上的风光,唯有怀仁可汗面色发青,吐迷度暗暗疑惑不已,不明白这一声软糯的娘从何而来。只是隐约感觉语声有些熟悉。
不及众人再遐想,那毡帘又高了些,眼前便出现一双同样小巧纤细的脚丫子,灯光之下十趾指甲颗颗饱满如石榴,仿若玉石雕就。顺着这一双小脚丫子朝上瞧去,白色的亵衣亵裤披在同样纤细的身影之上,但夜色之下尤可以一眼认定这是一名秀丽绝伦的女子,只因衣衫乃是细绸所制,穿在身上极为服帖,那身形曲线便一眼而知,如春波绿水,令人腰酥骨软。乌亮长发披在了腰间,生生遮住了半张脸,但露出来的半张小脸白的惊人,翠眉生辉,漆瞳潋滟,此刻大约是被面前情形给吓着了,急速转身去寻可贺敦,声音里已经带了些许哭腔:“娘……娘……”
可贺敦语声柔软,从容不迫:“乖,依娜兹不怕,娘在这里,你夫君也在这里!”
吐迷度脑子里轰然一声响,仿佛是被夫君两个字给砸的开了窍,愕然的向那少女瞧去,但见她双眸怯怯,似要落泪,但瞧见他的目光,依然露出一个羞涩安心的笑容。他顿时全身如着了火一般,尤其是腔子里的那颗心,几乎要飞出去了。
眼前这娇娇怯怯,将半个身子藏在可贺敦怀里的少女,时不时咳嗽一声的,分明是安小七那鬼丫头!
他大步上前,解□上还带着寒意的大氅 ,扬手将她裹了个严实,顺便搂进了自己的怀中,虎目透着刀光在场中冷冷一瞥,恨不得将那些紧盯在她身上的眼珠子给挖了下来。
怀仁可汗的面色这才好了些,指着安小七道:“这是……”
可贺敦心中大松了一口气,指示儿子儿媳:“还不快向你父汗请安?!儿子在碎叶城业已成亲,可汗与本宫身为父母,竟然不曾为他们举办婚礼,实是心有遗憾啊!”
怀仁可汗瞧着伏帝匍怀中的少女纤弱的身子瑟瑟而抖,被这健硕的儿子紧紧搂在怀中,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儿去岁已在碎叶城成亲,只因依娜兹乃是寻常人家的女儿,非是高门显贵,并不曾举行盛大的婚礼,也不曾惊动父汗与母后,还请父汗母后见谅。此次儿前来为父汗贺寿,想着父汗还不曾见过儿的妻室,这才将她带了来。”
药摩沙与库尔曼哪里奈烦这出认亲的大戏,可汗亲卫虽说进了可贺敦大帐去搜,但一无所获,只得撤了出来。可贺敦淡淡道:“夜色已深,依娜兹身子弱,近日又感染了风寒,既然未曾搜出人犯,还是让伏帝匍带着依娜兹去歇息,别让这孩子的伤寒再加剧。”
怀仁可汗挥挥手,相依跪着的一双人儿立起身来,恭送可汗起驾。
药摩沙与库尔曼虽然不死心,可事实俱在眼前,不信也得信,唯有怏怏随可汗而回。
吐迷度怀抱佳人,感觉到她压抑着的低咳,咳时整个身子缩成一团紧紧绷着,心中禁不住后悔万分。只等眼前只余了可贺敦,将她一把抱了起来,进了大帐。
华鸾素这一日折腾的厉害,整个心肺疼痛如火灼,方才那几声咳嗽虽说是有意为之,可也不敢咳嗽的太过厉害,压制了半日,只等怀仁可汗去的远了,立时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仿佛要将整个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吐迷度心疼不已,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一下下顺着她的后背,只因今日她穿的格外单薄,又受了重伤,此刻只一心在咳嗽,倒忽略了后背上那一双大掌。但华鸾素忽略并不代表吐迷度毫无感觉。他自二人成亲以来,无数次梦见这少女乖乖依在自己胸口,如今她乖乖依在自己胸口,大掌之下她脊椎纤秀的骨骼清晰可见,从不知道这修妍的女子竟然瘦的这般可怜,但她身上的骨头仿佛有魔力一般,引得他一摸再摸,心上似被猫挠一般难受,某一处已悄悄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