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起飞时颠簸微震,随后气流稳定,按既定的航线平稳飞行。
唐其琛反应过来,摇了摇头,然后会心一笑。
七点半飞机降落上海,唐其琛先回了一趟家里,老爷子召唤有公事要交待。都是集团的一些日常工作询问,其实也就走个过场,唐书嵘明白,自己终归是老了,江山易打难守,这个孙儿把唐家这座江山守得漂亮体面。知道他记挂家里的那位,老爷子没多碍事,半小时不到就放人离开。
下楼到大厅,景安阳才从外面散完步回来,见着人还惊讶了一遭,“啊,你在这儿啊?”
她的咬字重点在“这”上,唐其琛投去目光,“您以为我在哪儿?”
老爷子也是临时起意把唐其琛叫了过来,所以景安阳并不知道。她眨了眨眼,顿时紧张,“我出门前,唐耀刚走。”
唐其琛皱眉,“他也来了?”
“从北京过来的,给你爷爷送了几对酒,走的时候,他说给你也带了东西,顺路什么的,正好也去送给你。”
唐其琛心里一沉,拿起车钥匙就往外快步。
——
物业门禁打来电话时,赵阿姨去超市买些缺了的日用品,温以宁一个人在家,接到电话后愣了片刻,最后同意:“嗯,认识,麻烦您让他进来吧。”
温以宁开的门,唐耀看到是她时,诧异在眼里过了一瞬,但很快自然平静,“以宁。”
温以宁把路让出来,礼貌的说:“耀总您好。”
她从鞋柜里拿拖鞋,正准备弯腰时,被唐耀拦了一把,他说:“你身子不方便,我自个儿来。”
温以宁顺应的把路让出,门敞开着一直没有关。
唐耀坐在沙发上,背脊挺得很直,他进门起目光很规矩,也没有四处打量房间的细节,指了指桌上的几个礼盒,说:“特供的酒,爷爷那儿我捎了一份,这是给大哥的。”
温以宁:“客气了,劳您亲自跑一趟。”
唐耀英俊的面容透着琢磨难定的微笑,他不打官腔,也不假客气,他很坦白的说:“我之前并不看好你们在一起,但我估计错误,以宁,恭喜了。”
温以宁嗯了声,没说话。
唐耀看着她,似审查,似深究,似思考,像要从这个女人身上看出一些答案。最后,他自顾自的弯了弯嘴角,真诚的说:“当初接触你,的确有私心,但我对你没有坏心。现在想想,我还是很羡慕大哥的。”
唐耀敛了敛神,喉结微滚,似有隐隐怅然,“他福气比我好。”
温以宁仍然没有接他的话。
唐耀注视着她很久,而后极轻的叹了口气,“以宁,以后除了叫你一声嫂子,我们还能成为朋友么?”话问出口,他便很快自己给了答案,“好了,不打扰你了,这一箱是上好的车厘子,不知道你爱不爱吃,当是心意了。好好照顾自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语罢,唐耀起身就要走。
温以宁也没挽留,送人到玄关的时候,她忽然叫人:“二哥。”
唐耀肩膀猛地颤了颤,垂在腿间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温以宁声音温淡和煦,像是家人之间再普通不过的问候,但这股暖流可亲可近,正是唐耀孤掷的一生里难得的温暖。
她说:“你不容易,我很能理解你,多的话我不方便说,但我想告诉你,很多东西是命中注定,出生,家世,父母,别人的眼光,这些都是命数,老天爷让人受什么磨难,都是逃不过的。撑过来了,你就能看到阳光。人在世上,都有各自要承受的罪,谁也不比谁幸福,谁也不比谁低人一等。未来的路还很长,何况你这么优秀,放下成见,感受生活对你的善意,你会活得更开心。”
唐耀喉结微滚,心底那些阴鸷冰冷的怨憎,仿佛被泼了一勺热水,慢慢化了温。
他成长经历也是崎岖忐忑,同是唐家子孙,同人不同命,偏偏他是被遗忘的那一个。这种畸形的认知在心里缠成浓密的海藻,偶尔也会疯狂生出报复之心。
温以宁的情况,他也有所耳闻,她母亲不告而别,人间蒸发,对她无疑也是巨大打击。
这种同病相怜、心心相惜的感觉,格外容易感化人。
唐耀压下心头浓烈的情绪,克制的“嗯”了一声,然后郑重道:“谢谢你。”
他转过头来,温以宁冲他善意一笑。
就在这时,电梯门划开,唐其琛心急火燎的跑了出来,见到两人,本能的往唐耀面前一拦,把温以宁挡在身后,一个绝对的保护姿势,他面色看着温和,但笑意未达眼底,“路上堵车,回来晚了。这是要走?别这么急,进来一块说说话。”
唐耀挑下眉,故意笑得夹含深意,风轻云淡的留了句:“不了,我还要赶晚班的飞机回北京。大哥,有空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