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其琛自然明白。他虽不太喜欢唐耀绵里藏针的阴险个性,但从能力和业务上没得挑。唐耀在美国华尔街白手起家,那样的环境和氛围,能把明耀科创做成今时今日的规模,他的能力毋庸置疑。
“还有,陈飒来探您的口风,以宁那边需不需要做安排?”柯礼把他签好的文件又盖上,齐齐整整的放在桌面。
唐其琛说:“你告诉她,让以宁多休息几天,暂时不要安排工作。”
柯礼了然:“您是让她休长假?”
唐其琛倒没直接回答,而是说:“近期不太平。”
柯礼听明白了,唐其琛这是刻意让温以宁离开这个地方。不难联想,网上那么一闹,他家里怕也是知道了。上周唐其琛提前从澳洲回国,本以为他是回了唐家,没想到景安阳竟联系不上他,电话都打到了自己这里。柯礼当时就隐约觉得不太对劲,景夫人永远体面周到,唐家的规矩也是有板有眼,唐其琛虽年少出国,但唐家的祖籍是香港,家风一向秉持传统,他自小接受熏陶培育,对父母长辈举止有礼,极少有过不接景安阳电话的时候。
到他办公室来的时候,柯礼就注意到,唐其琛的左手手背贴着棉片,那是他从老陈那吊完水忘记揭下的。察觉到他目光,唐其琛垂下视线,然后随手把棉片撕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说:“晚上的宴请安排在哪里?”
“上海饭店。”柯礼说:“您的西服领带我让老余去店里拿,下午的会议三点召开,您中午可以多休息一会儿。”
唐其琛晚上要参加一个圈内的交流会,这种小型商圈的聚会,多是利益相关的公司企业。这种活动免不得,柯礼陪同他赴宴。唐其琛在车上状态怏怏,但一下车,就容光焕发,精气神十足。他与人谈笑风生,推杯换盏,看不出一丝疲倦之态。
华灯璀璨下,满城衣冠尽风流。
如非必要,唐其琛向来滴酒不沾,柯礼替他举杯,一直跟在他身后。
“唐总,安董。”柯礼忽然小声提醒,“您右前方。”
唐其琛看过去,安明阳在他几米远的地方,与人相谈甚欢。
“酒杯给我。”唐其琛拿过柯礼手里的红酒,从从容容的走向前,“安伯父,好久不见。”
安明阳笑意和善,“其琛啊,是有好久未见了。”
唐其琛跟他碰了碰杯,主动喝完这杯酒,说:“那天听西平说起,您新得了一副高尔夫球杆,改日陪您去打两杆? ”
安明阳朗声笑,“我一个老家伙就不用浪费你们年轻人的时间喽。”
就连柯礼都听出了话里有话。
唐其琛面色不改,恭敬道:“安伯父言重了。”
“其琛啊,安安呢,有时候是刁蛮任性了一些,但我这个小女儿啊,对你那是没有二心的。你的为人,安伯伯是知道的,我一直很看好你,我也不止一次跟你爷爷提过,关系再进一步就更好了。”安明阳有着领导的气派,又不失商人的气魄,一席话说的分寸恰好,严与厉都在每个短句的尾字里,他把话要绕回安蓝身上,“我们安安有缺点,但优点也是很多的嘛,啊,是吧其琛。”
言下之意,也不是非你不可了。
唐其琛自然顺着话恭维,把老人家心里的那些疙瘩褶皱都给安抚平顺。
安明阳是国内实体产业的标杆人物,这个人非常硬气,有个性,也有匪气,身家百亿,受不得半点亏。他扬长而去,唐其琛转过身,脸色就暗了暗,柯礼没敢跟他搭腔,只让侍者给他倒了一杯热白水。
散宴后,唐老爷子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让唐其琛晚上回家。
唐其琛和柯礼一起回的宅子,秋夜起露水,园子里的芭蕉叶都裹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唐老爷子在书房,唤他上去。
一般这种时候,柯礼都是避讳的。但今晚老爷子神色凝重的看他一眼,声音洪亮:“柯礼,你也来。”
景安阳迅速低声提醒唐其琛:“爷爷今儿有气,说什么你都别顶嘴,听见没有!”
唐其琛目光探究。
“他白天和你安伯父碰过面,估计没少听受气话,那个安明阳就跟土匪一样,咄咄逼人的。”景安阳话里有不满,难免抱怨。虽说有理不在声高,但她觉得,在安蓝这件事上,唐其琛做的太绝了。
“你爷爷也是受不了气的,火肯定得往你身上发。该你的。”景安阳愤愤郁闷,又心疼又生气。
果不其然,唐书嵘在书房发了一通好大的脾气,连柯礼都挨了骂。他说柯礼身为亚汇CEO的第一行政秘书,不尽职,不尽责,没有很好的劝谏上级,实在失职。
柯礼垂着头,脸色严峻,一概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