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一户人家,房子破旧,院墙都倒了,满院的荒草,墙上都是爬山虎,不知道谁家的两只羊在院子里到处转悠着,不时‘咩咩咩’。
“这里没人住?”纪羡北侧脸问夏沐。
夏沐也正看着院子:“嗯,以前是村委会腾出来给温老先生住的,后来温老先生走了,这房子就一直空着,时间久了没人住就成这样了。”
纪羡北已经猜到:“温老先生就是温董的父亲吧?”
“嗯,听我爸说温董是知青,当年下放到这边,温老爷子来过这里一次,后来他退休了就到这边来支教,一直待到快八十岁,后来身体不行了就回北京了。”
纪羡北点点头。
夏沐说:“我名字也是老先生给起的,夏楠和夏航的名字也是,我们村里人谁家生了孩子都会来找老先生取名,他人可好了,博学多识,性格还超级好。”
正说着,前边有一群小孩子朝这边跑,嘴里还喊着什么,纪羡北听不太懂。
夏沐应着他们,“要给我什么?”
邻居那个小男孩把手里用稻草编织的简易的小笼子一样的东西递给她,眼神还朝纪羡北那边示意了下。
然后和小伙伴们笑着跑开了。
还有几个孩子手里拿着大扫帚。
纪羡北问夏沐:“他们这是干嘛呢?”
“扑蜻蜓啊。”
“…也是要油炸了吃?”
“不是,玩儿,还可以放几只在蚊帐里逮蚊子。”
“……”
夏沐把手里的那个小笼子给纪羡北:“喏,他们粘了知了送给你的,翅膀好好地,你玩一会儿还可以放了它们。”
纪羡北拿过小草笼子,里面有好几只黑色的知了。
他看看知了,再抬头时,孩子们已经跑远,他们拿着扫帚追着蜻蜓跑,尖叫声嬉闹声一片。
路边有乘凉的老年人,拿着蒲扇轻摇。
纪羡北把相机挂在夏沐脖子里,一手提着盛放知了的粗糙的小草笼,一手牵着夏沐。
太阳渐渐落山,晚霞染红了西半边天,映着十指相扣的身影。
夏沐侧眸看着纪羡北,她一定是用了上一世,这一生,和下辈子的所有运气,才遇到了这么温暖的男人。
第六十一章
学校里空无一人,只有两排教室,教室的门都敞着。
偌大的教室里稀稀拉拉的十几张课桌,课桌斑驳破旧,黑板上还留着粉笔字,黑板上面的墙上贴着醒目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教室里多处墙壁的白灰都已脱落,教室右手边就是操场,已经杂草层生。
有简单的体育器材,单双杠,篮球架,还有个铁秋千。
“操场怎么没有塑胶跑道?”纪羡北问。
夏沐看着操场怔神许久,像是对自己说的一样:“有操场就不错了,我小时候那会儿,只有一间房子,各年级的学生都在一起上课,连作业本都得省着用,想多写字就得把写过的用橡皮擦了再重新写。”
纪羡北牵着她在泥土的跑道上慢慢走着,山风拂过,静谧安逸。
他偏头看着她:“现在学校老师多了吗?”
夏沐摇头:“都是代课老师,有点本事的谁想留在这里?”隔了几秒,她说:“我自己都不想留,别人肯定也一样啊,拼了命出去的,谁还想再回来?”
唯一能做的,可能就是等有钱了,回来改善这里的教育设施。
原本纪羡北有很多话要说的,这个时候他又一个字都说不出。
走着走着,夏沐忽然驻足,转头看着身后两排已经破旧的教室。
纪羡北看着她:“怎么了?”
半晌后,夏沐才说话:“我上小学时,还跟温老先生说过,等我长大了,学到了本事,我就回来教书。”
她呼口气:“我高中时还想着,等我考上大学,毕业有钱了,一定会改善这里的条件,给孩子们盖新的教室,买新的课桌,再给他们弄个阅览室。”
纪羡北用力握着她的手,她说:“我一样都没做到,一分钱都没捐,以前那些豪言壮志,等我到了北京,我全忘了,就只想着我要怎么能留在北京,怎么能买好的房子,开好的车,我现在喝杯咖啡的钱都够给他们一个班级买作业本了,我身上随便一条裙子,就够给他们盖一间新教室了。”
不知道是曾经的理想太过无知幼稚,还是等人长大后就变得自私自利了。
纪羡北把她抱怀里:“所以说舍己为人无私奉献,是多么难能可贵。不是只有你这样的,大多数人都这样。谁都有儿时的梦想,谁都会遭遇现实的无奈,不是梦想无知,是生活让你现实。”
他蹭着她的脸颊,宽慰她:“只要你想,做好事从来都不会嫌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