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蓉又来叫我下楼去吃赌桌上的战利品——手扒鸡。
蓉留了鸡腿给我,看着她弟弟们很想吸住口水的表情,我不禁有些心虚。
然後她跟房东夸大屋顶的损坏程度。
“爸!你要快点叫人来修啦!”
房东很快地修好屋顶,并自动把房租调降100元。
挑了一个比较没有念书压力的星期天,我请蓉看场电影。
“我带我同学去,不介意吧!?”
“她自己付钱,我就不介意。”
“呵呵…笨鸟你真小气。”
“你喜欢看什麽类型的电影?”
“我喜欢周润发,他演的我都看。”
所以,我是跟两个女孩子去看枪战片。
“我同学长得如何?”
“唉……”我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喂!臭笨鸟!你怎麽可以这样!”
“她是你同学,是身份问题;她长得如何,却是面子问题。不可混为一谈。”
“呵呵…你又在乱掰了。”
“你也真是!我批评你同学的长相,你还笑得出来?可见你们的友谊有问题。”
“臭笨鸟!你欠骂!”
欠骂的不知道是谁,因为这场电影是一人出钱,叁人看戏。
接下来是一段寒冷的日子,此时的洛神红茶不仅仍是生活必需,还可带来暖意。
就像蓉叁不五时地买些热呼呼的红豆饼上楼来找我一样。
“这里真的好冷!”蓉总是呵口气在手掌,然後双手摩擦着。
“嗯…习惯了就好。反正是生於忧患,死於安乐。”
“呵呵…笨鸟,千万不要感冒了喔!”
“嗯…不会的。我没时间感冒。”
“别逞强。还有窗户别开那麽大,你那麽喜欢看长荣女中的学生吗?”
後来,蓉乾脆把我放在窗户边的望远镜给“借”走。
当天气开始让我脱掉外套时,我才惊觉联考脚步的迅速。
随着联考一天一天地逼进,压力便一磅一磅地往身上加。
念书的时间拉长,而洛神红茶则喝得更凶。
唯一的消遣,大概只有蓉上楼来浇花时,跟她聊一下天。
然後一起喝洛神红茶。
蓉虽然不再抱怨洛神红茶的酸,但我隐约可以从她的眉间读到洛神红茶的酸。
联考前一天晚上,我正在收拾准考证和文具时,蓉来敲门:
“喂!大笨鸟,明天考试别紧张喔!”
“嗯…尽力而为了。”我开了房门应道。
“今晚早点睡,明天不要爬不起来。”
“嗯…好的。”
“那我下楼了,记得别紧张喔!”
“等等!再陪我喝……一杯洛神红茶?”我硬生生把“最後”两字吞入肚子里。
“呵呵…当然好呀!”
我又将一杯洛神红茶端给蓉,然後问道:“你还是觉得洛神红茶是酸的吗?”
蓉慢慢地喝了一口:“唉…大笨鸟,你没救了。洛神红茶真的会酸。”
那天晚上,我其实是睡不着的。不是为了考试,而是为了即将随之而来的离别。
脑袋里装满的不是明天考试要用到的公式,而是离别前夕的不舍。
勉强睡了一下,睡梦中竟然出现蓉!
她在梦中还跟我说:“当君考完日,是妾断肠时。”
醒来後,我决定把剩下的洛神红茶包泡完。
联考完後,虽然可以挣脱掉束缚我叁年的锁,但我并没有特别兴奋。
因为我同时也失去住在这个顶天房间的理由。
也许,我的生活将失去洛神红茶的味道。
而伴随洛神红茶而进入我生活中的蓉,是否也会失去?
打包了行李,准备离开洛神红茶。不,我是说离开这个地方。
而所谓的行李也只不过是一堆书而已。
这里的一草一木,从不属於我;
属於我的,只是洛神红茶的味道。但我又带不走。
由於不是很习惯道别的场面,所以我昨晚已跟房东跟房东太太“知会”过了。
幸好蓉那时不在,不然我不知道当我说再见时,是否能如此轻易?
可悲的习惯又让我在今天早上六点半出门,但以前的离开总是可以回来,
这次呢?今天其馀的习惯怎麽办?
傍晚六点半该在哪里包便当?晚上十点半该在哪里买条鸡蛋吐司?
凌晨十二点又该在哪里诅咒物理老师呢?
想把这串钥匙放入房东的信箱内,但钥匙就像有千斤重般,让我不能轻易放下。
但我又没有重新拿起这串钥匙的力气,或者该说是勇气。
彷佛对我而言,这串钥匙不只是钥匙,而是我归属这里的理由。
“喂!江边的笨鸟!你要走啦?”蓉的声音突然从楼上传来。
“嗯…是啊!你今天没上课?”我仰起头,望着在五楼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