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本来想要撇清关系的人,突然病了。他的周围,那么多人的人虎视眈眈欲夺其性命……
我……如何安心?
地上被刮了鳞片,开了膛剖了肚的鱼还在死命地蹦嗒。
没有看王允,我弯腰去扶董卓。
将他的双臂有些吃力地搭上肩,我有些颤巍巍地背起他。
“别走。”身后,我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那样的语气里带了一丝不自觉的恳求。
“对不起。”咬唇,我背着董卓摇摇晃晃出了厨房。
丫环婢子们都看着我,没有半个人上前帮忙。
他们,都远远地看着。
“我,我一向不喜欢别人欠我。”身后,王允的声音有些模糊。
我没有回头。
咬牙撑着,我一路背着他摇摇晃晃出了司徒府,背上仿佛是压着一座小山,生平头一回,我深刻体会到了孙悟空当年被压在五行山下有多累得慌……
一路走过,仿佛我成了带菌体,街道两旁,关门的关门,关窗的关窗,连摆摊的摊贩都收了摊逃也似地跑了……
有这么夸张么?
“姐姐,你身体不舒服吗?”一个清脆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我抬头,有一滴冷汗从眼皮上滑下,滴入眼睛,蛰得我的眼睛生生地疼,眨了眨眼,我咧了咧嘴,“我……”
下一刻,孩子便不见了,只见一个胖妇人将那孩子搂入怀中,一巴掌便打在那孩子屁股上,“还不回家,小心被董卓趴了皮!”说着,一阵风似地拎了那啼哭不止的孩子回了家门,关门上锁。
那个“我”字卡在喉咙里,我张着口收不回来,感觉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还拉下一坨屎盖在我头上……
人倒霉啊,喝口凉水也塞牙……
正想着,脚下一绊,整个人横飞了出去,我一下子摔了个狗吃屎……如此狼狈……
没空拍去满身满脸的灰尘,我慌慌地回头看向董卓,他的额角碰到石块,有血丝渗出。
连爬带扑地走到他身旁,我小心翼翼地查看他的伤势,却又看不出来……看着整条街道,连一个愿意帮助我们的人都没有。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不自觉地,我看向紧闭着双眼的董卓,心开始泛疼。
远远地,有马蹄声来。
一双大手突然伸到我面前,我微微一愣,抬头。
“奉先……”我喃喃开口,鼻子忽然间有些发酸。
头戴束发金冠,身穿崭新的赤色长袍,眉目朗朗间,吕布站在我面前,一旁站着赤兔马,他这一身打扮告诉我,他有多么期待今天的到来。
“我去司徒府提亲,王允说”,他看了一眼我怀中的董卓,“王允说你走了。”
扶董卓上马,吕布一言未发,我也只是默默地跟着他。
“不用担心,有御医在,他不会有事的。”一路默默地走,吕布忽然开口。
我轻应。
一踏进太师府,我便微微瑟缩了一下,那一日那一个女子决绝的神情,满身是血的模样……永远都无法从我脑海中剔除。
悔当初董卓心如刀割 太师府笑?
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沿,我低头看着那躺在床上的男子。
他紧闭着双眼,一动也不动。
董卓,从来都是嚣张跋扈,从来都是霸气十足,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模样呢,他就那样躺在床上,苍白的唇,紧皱的眉,鬓间是丝丝的白发……
心,该是很痛吧。
是怎么样的一种痛,可以让董卓那样的人……变成如此模样?
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我的手在微微发颤。
如果曾经想过要怨恨,如果曾经想过要离开,那么现在,在见到他如此模样后,一切,却又都被打回了原状,看,我就是这样没有原则的人。
“御医诊过了,他只是郁气攻心,好好休息不会有事的。”吕布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低低应了一声。
“你真的……很偏心。”小声地,吕布咕哝着。
这样小孩子抱怨一般的口吻呵,我低头,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紧闭的双眼忽然微微动了一下,董卓睁开眼,他看到我,微微一怔,复皱了皱眉又闭上眼,抬手按住额,喃喃自语,“这该死的梦……”
我坐在床边,没有动弹,心却开始涨得发疼。
放下手,董卓又睁眼看我,他茫茫然地看着我,那般贪婪而悲哀的神情啊……自始至终,他都未敢伸手来碰我一下。
两两相望,仿佛隔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他缓缓坐起身,抬手,他轻轻抚上我的脸颊,我仍是没有动。
直到那粗糙的大手碰触到我的脸颊,他却蓦然怔住,仿佛被烫到一般缩回手去。
“不是梦。”身后,吕布淡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