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会离去,我又怎么忍心颠覆他的世界?
“我更愿意看到你歇斯底里的哭喊”,她看着我,“为什么你还能如此冷静?”
“不然,你教我,该如何做?”我轻笑起来,就算悲伤得快要死掉,我也能笑吧,我是演员啊,装腔作势一向是我的专长。
“如果是我,我会杀了你,然后告诉董卓,我才是笑笑。”她看着我,缓缓开口。
“是吗?听起来真简单啊。”我点头,做思考状。
可是……如果董卓知道他娶的不是笑笑,如果他知道那个肚子里怀了他孩子的女子非但不是他的笑笑,还是害他与笑笑差点天人永隔的凶手,那么……他又该如何?
如果他比较爱我,他会杀了她,可是……那便是一尸两命。那个女人的腹中,有着他的骨肉。
如果他比较爱那个孩子,他会选择若无其事地继续生活,继续掩耳盗铃,继续认那个女子是笑笑……
两个答案,我都不喜欢。
与其这样,不如便是一个谜好了。
“不想这样做?”貂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抬头看她,她笑得奇异。
“你若不选,那我来选好了。”她笑着看向我,眼里是哀伤,“只要是义父大人想要的,我都会给。如今联军已在汜水关外蓄势待发,我的任务……结束了。”
我看着貂蝉,心里开始止不住地泛着疼,我与貂蝉、董卓王允之间,究竟是怎么样一场纠葛。
这样的纠葛,又该怎么样理清?
“你知道吗?他很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她伸手轻轻抚着腹部,“他说,他会给笑笑一个真正的家。”
明明应该是很幸福的话,可是我从她脸上看不到一丝幸福和温暖的感觉,
“可是我们都幸福了,义父该怎么办?”蓦然抬头,貂蝉看着我,竟是满眼的泪,“义父大人该怎么办?他的孤寂又有谁来填平?他温和下的哀恸又该由谁来抚慰?”
她在哭,细瘦的双肩微微抖动……
蓦然的转变,我看着貂蝉满脸泪痕的模样,微微一惊,手中的茶杯滚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所以,让董卓下地狱吧”,含着泪,她缓缓笑开。
“你啊,你既然那么爱他,你陪着他,你守着他啊!”咬牙,我隐隐有些怒意。
“没用的,义父大人的眼里除了你,谁也看不到啊……他看不到我,他看不到我……”她摇头,泪珠纷纷滑落,突然间,她微微顿住,眉头紧皱,苍白的面颊上渗着汗,唇间,开始有暗黑色的血液溢出。
那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地涌出来……
“你,怎么了?!”见她口中涌出血来,我面色大变,忙上前扶住她,“你做了什么?”
“孩子,我杀了他的孩子……”含着满口的血,她死死捂着腹部,哭笑着喃喃道,“我杀了董卓的孩子,我要他下地狱……”她看着我,与我一模一样的眼睛亮得妖异。
狠狠握拳,我感觉自己额前的青筋隐隐跳动,扬手,狠狠一巴掌扇在了她苍白的面容之上,留下五指鲜红的手印。
那一扬手间,原本被我紧握在掌心的木偶娃娃掉落在地。
她侧目看向地上的木偶娃娃,微微笑了起来,“很不错的生日礼物呢。”
“你放在我窗外的?”
“这本来就是送给笑笑的。”苍白着双唇,她气息有些不稳,伸手缓缓抚上腹部,“他说,这个孩子叫……”
“乐乐。”我咬牙。
“你如何会知道?”貂蝉一脸讶异。
“那不仅仅是董卓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你体会过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感觉吗?那样腐败的气息,那么多恶心的虫子在你身上蠕动,我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去看不要去想……我穿着殓服拼了性命从坟墓里爬出来,那都是拜你所赐!”我低吼,连声音都在发颤,“可是回来,见证的却是董卓的婚礼,那一刻,我连呼息都仿佛停止,撕心裂肺的疼痛,却因为见到董卓幸福的神情,那样的痛楚便戛然而止,我不想打碎他的幸福,即使那幸福不是因我而存在!我以为即使是骗局,那也是一场虚妄的幸福,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亲手打碎他的幸福!我已经容忍到如此地步,为什么,你连虚妄的幸福,都不肯给他留下!”
紧紧握着双拳,我疯了一般低吼。
貂蝉捂着腹,只是笑,“第一次看到你生气呢,原来你也会生气啊……”
吼声猛地卡在喉咙里,我看她的裙子下一片殷红。
“你这个疯子!”我打开房门,大叫,“来人哪,有没有人,夫人小产了,有没有人在啊!”
脚步微微一窒,我扶着门槛,唇上血色尽失,莫名地感觉到自己腹内空得有些可怕,仿佛有什么被生生挖走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