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呼一声,我仰头,才发现自己的里衣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董卓手里,那么现在,水下的我岂非一丝不挂?
脸蛋不争气地成了煮熟的虾,我的双手都不知往哪里放。
“怕了?原来笑笑是个胆小鬼,我还以为会有多豪放,原来只会充充场面而已呢。”仲颖轻笑起来,多日不见,竟是学会了取笑我。
“咳咳,谁怕!”我仰起脖子,死鸭子嘴硬。
“嗯,好,好乖。”他轻轻点了一下我的额,笑了起来,淡褐的眸子里,在那笑意深处,我却仿佛看到了深深的痛惜和自责。
痛惜?自责?
痛惜些什么,又自责些什么呢?
不自觉地扫过桌面的铜镜,我微微愣住,此时的我,当真狼狈,一头长发纠结着乱成一团,脸上满是污痕,还犹带着斑斑血迹,想来是刺死张让时所溅到的血,那干涸的血迹凝固在我的脸上,根本是面目难辩,面对着这样一张脸,董卓若是还能产生欲望,那么他便真是来者不拒了。
“我杀了人。”热水的蒸气缓缓上升,薰得我脸上已然干涸的血迹缓缓散开……望着脸上的斑斑血迹,我开口,热水下的双手十指紧紧纠结成一团。
“怕么?”他用手中的布巾沾了水,轻轻擦拭着我的脸颊,只随意一般开口。
“有一点。”点头,我老实得很。
“以后都不用怕了。”他擦拭着我的脸,轻轻地,一下一下,“杀人那种事,我来做就好。”
他轻轻执起我的双手,用布巾仔细地擦过,“不要弄脏了我笑笑的手。”
我微微愣住,呆呆地仰头望着他,此时他正专注地擦拭着我的脸,仿佛在擦一件天下最最稀有而易碎的宝贝。
看着他专注的模样,没来由地,我忽然便想起那一日无意间听到的话,他说,“我愿意宠着她,我愿意守着她,我愿意!她就不该见到血腥,不该见到肮脏,她就该安稳舒适,就该笑语嫣然!……”
直到……感觉到他一遍一遍地擦拭着同一个地方,我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在擦我的左颊。
心里微微一颤,我有些艰涩地开口,“别擦了,那一块擦不掉。”
手微微僵住,看着我,半晌,他轻轻笑开,忽然之间吻上了我的脸颊。
他什么没有都问。
感觉到他的唇留连在我的颊边,我有些难堪地想要推开他,任是谁,都不会希望自己所爱的男子看到自己最丑陋的一面。
“我的笑笑是最漂亮的。”他看着我,很认真很认真地告诉我,认真得令我忍不住要相信他的话。
感觉到我的手要推开他,他却是蓦然收紧,怎么都不愿放开我。
不知何时,他的眼神炽热起来。
我微微僵住,知道那代表什么。
“还不洗,需要我帮忙么?”待我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开口,颇为愉悦的声音里犹带着一些淡淡的笑意。
真是……我狐疑地看他一眼,这个老古董什么时候也学会调笑了?
只是想归想,我立马点头,“自己洗,我自己洗。”开玩笑,就算真的要献身,我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此时脏兮兮的模样。
“好,洗完澡再好好休息一下,我有些事要办。”说着,他抚了抚我的脸颊,站起身走出门去。
啊!对了,还没有问他皇宫的情形如何呢!看着他的带上房门,我只得闷闷地洗澡。
快速到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裙,我立刻走出房去。
睡了那么久,不知道皇宫的变故究竟是如何了,刘辩,还有那个小毒舌,还好么?
走出门没几步,便一头撞上了一堵肉墙,吃痛地抚额,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已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小姐。”
我抬头,是樊稠。
“大人不是说你在房间休息么?”
我摇了摇头,“我没事,皇宫里如何了?”
“十常侍俱已伏诛。”樊稠道,“有大人在,一切安好。”
我点了点头,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意外才对,毕竟曹操王允都在。
“仲颖呢?”心里放了一块大石,我便又问。
樊稠却是微微迟疑了一下,撇开头没有回答我。
“怎么了?”见他如此,我皱了一下眉,忍不住道。
“大人他,其实……”樊稠侧头看着院子里的树,“很苦。”
苦?会有人用“苦”这个字眼来形容历史上那个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董卓么?
可是我却是缓缓将唇抿成一条直线,感觉心里有酸酸涩涩的东西渐渐涌上喉间。
“我知道。”半晌,我终是开口,声音平静得令我自己都感觉鼻酸。
樊稠看我,微微有些诧异,“你知道?”
眯了眯眼,我抬手拂去额前挡住视线的长发,笑,“再相见,现在我们看起来是不是很平淡?平淡得仿佛从来没有生离死别过,平淡得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