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在这个时代里, 这些东西根本不必开口去计较,因为选择权并不在林若青身上,也不在陈彦身上。
他们只是这个大时代中茫茫洪流里的一份子。
陈彦现在对她的喜欢是不是一时的新鲜感使然,林若青并不清楚。但就说这人生往后还有几十年的光阴,而在这段时光里陈彦还有无数种选择,这是整个社会规则给予他的天赋人权。
这是这个时代男人的天赋人权,他们高高在上优越于女性,所以他们会疑惑,为什么我已经给了你百分之一的自由,你还这样不甘心,你凭什么不甘心?
林若清不身处在同样的规则中,她注定了要做一个顺从者,去迎接一个由丈夫决定的未来生活的无穷可能性。
付出感情就好像是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了陈彦,一句轻飘飘的承诺在很多时候其实根本就毫无意义。
所以另一方面,陈彦要的林若青也给不起,她无法将自己的后半生压在一个变化无穷的可能性上,去做一个毫无水平的赌徒。
林若青没有妄想过做这个时代的革新者,撞的头破血流去与制度对抗。只是曾经生活过的相对公平的社会规则,就像是被她隐藏在心底里的一颗小种子,这么多年被拘束在一方小院子里,但是却从未停止过生根发芽,这棵小树依旧注定成为他骨子里永远磨灭不去的印记。
她可以表面选择服从,适应规则生存下去,但是内心里林若青清楚自己永远不会对这样的规则感到认同,这也是她能够仅存的一点点属于她自己的尊严。
若说陈彦之前还能自己以种种借口来自我安慰,现在几乎就已经打破了这层和平的表象。
他不得不去正视,林若青在这样的生活下面似乎并不是真的开怀。
但是从陈彦的角度,他又很疑惑,这样的生活到底还有什么让林若青不满足的?
翠竹见他们两人站在庭院里一直没有动,神色也不好看。心里虽然有些犹豫,可是到底怕林若青冻着,嘴上还是怯怯地说:“爷,夫人你们还是先进屋去吧,外头寒气重。”
扶柳也在一旁跟着说道:“厨房那边我们去问,一会就送进屋里去。”
陈彦没说话转头进了屋里,林若青被扶柳扶着,慢慢也进了主屋。
两人在内室坐下,一时气氛紧绷。
林若青背对着陈彦换衣服,她能够感觉到陈彦放在她身后的视线。
该说的话总是要说的。
搁了几息功夫,陈彦声线紧绷地沉声问:“那江湖术士说的身不由心,心有郁结,是什么意思?”
翠竹被他声音里发寒的怒气吓得手抖,抬起眼皮看了凌若青,一眼不知所措着。
林若青推开她的手,回过身去看着陈彦。
无法爱上他的这个事实,林若青不能对陈彦说。
她直视着陈彦的眼睛,轻轻开口说道:“我羡慕爷,能够走南闯北做出自己想要的事业,自由自在的去将自己的生活过好,而无需经由他人评头论足,然而我不能,我的本职是当好爷的妻子,为爷看好这个后院,这就是我的荣光。”
陈彦原本握成拳头的手慢慢松了开来,他的眼里几乎闪过迷惘,似乎是有些惊诧于林若青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他在想到前面在外头,林若青为香姐儿辩解的时候说出的那番话,心有所动,却也并不完全认同。
在他看来女人和男人有着根本性的不一致。
“男外女内,是千百年来的规矩,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陈彦反问。
这个回答在林若青的意料之中,她轻笑起来:“是这个规矩,所以我努力做好爷的妻子。”
陈彦一时无言。
林若青看着陈彦,低声问他:“作为爷的妻子,我有什么做得不够好的地方吗?”
这反问越发让陈彦语塞。
他挑不出任何林若青做得不好的地方,她的确可以算是一个完美的妻子。
然而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他的心会这般飘忽不定无处停留,就像是永远抓不住她的痕迹?
到底是哪里不对,陈彦说不上来,但他清楚就是有地方不对。
看见他这样迷茫不知所措,林若青几乎有些心疼他起来。
她何必这样为难一个古代男人,陈燕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那些陈旧的规矩,哪里能够被她一言二语就扭转过来。
更不说林若青根本没有认真去扭转的意思。
她于是慢慢将双手放到了陈彦的肩膀上,低下头去用额头顶了顶陈彦的,微微露出一个笑脸说:“前面都是随口说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爷饿了没有,一会儿下面送汤过来,我怕一个人吃不完,你陪我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