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久违的她又做了预示梦,梦见王屠户带着从卫家收到的生猪回去,路上给人看见,人家问他,他说是跟吴婆子收的,这头值四两。
说者无心,听者起了歹意。
又要说到地方上有个传统,每到年关欠租和欠债的都得把账结清,债务不翻年。所以说一到腊月,那些欠债的,尤其是借了倍债的,谁不急上火?卖田卖地想办法也得还,还不上讨债的上门你能躲出去,还能带着家里人一起躲?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像这种欠债还不起的哪里都有,品性好一点的老老实实想办法,品行不行的就难免会动歪心思。
因为这头生猪,吴氏让人惦记上了,她也说卫成现如今本事大,那她还能没钱?可要直接冲上门去抢也没几个人有那胆量,就算分了家,吴婆子那两个儿子就在旁边住着,有任何动静他们说来就来。
既然不能抢,就只能偷。
前几次做梦姜蜜都很紧张,这回却跟看闹剧一样,她看着这个干瘦的矮个子男人找了个公公不在的时间,正好她和婆婆都在灶屋里,一个在做饭,一个坐里头烤火。他就小心溜进屋去,不放过任何角落把东屋搜了一遍,钱到手之后又费尽千辛万苦才逃脱出去,就这样家里失窃了。
贼偷忙活的时候她还隐约听到灶屋那边自己在跟婆婆聊天。
她的声音听不清楚,婆婆的声音还挺响亮。
说这都腊月十四了,三郎他咋还不回来?
姜蜜清清楚楚记得婆婆说的是腊月十四,他们十三才卖的猪,十四就是明天……哦不,该说是今天了。
记得梦里贼偷是白天过来,那时候外头天光大亮,她跟婆婆在灶屋做饭,看天色估摸就是中午那顿,那他该是午时之前来的。
这天清晨,吴氏照样给姜蜜做了碗糖水蛋,姜蜜拿着粗瓷调羹吃了一口,想了想,又把调羹放下了。
吴氏怕她饿着才先把糖水蛋端来,正准备去给老头子盛粥,就看她停下来不吃了。
“咋的?是味道不对?”
姜蜜摇头说不是。
“那你坐着干啥?吃啊,你是双身子人受不得饿。”
姜蜜抬眼瞅着婆婆,说:“娘我昨晚做梦了。”
姜蜜已经好几个月没做过那种梦了,吴氏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想着做梦就做梦呗,谁还没做过?
这念头一晃而过……等等。
“你说啥?你又做那种梦了?咱家日子过得好好的能出啥事?是三郎回家路上咋的了?”
怕婆婆胡思乱想姜蜜赶紧解释说不是,她让吴氏坐下来,小声把梦到那事讲了一遍。吴氏一懵,“你说咱家今儿个就要给人偷了?丢了多少?”
姜蜜小声说:“那贼偷就展开看了一眼,我没去数,反正娘你那个蓝布包里的全给他拿走了。”
还知道是蓝布包呢……那错不了。
吴氏才点过数,有多少她再清楚不过,想到那一包全给人弄走了,她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还是姜蜜伸手扶了一下:“娘!你稳着点,娘!这不是还没被偷?都知道今儿个贼偷要来还能丢东西?”
对对!还没丢!
这么想她心里稍微舒坦一点,吴氏深呼吸一下,换过来之后咬牙问:“是哪个龟孙子???”
姜蜜摇头,说不认得。
后山村这边女人家她认得不少,男的一半只混了个眼熟,还有一半眼都不熟。姜蜜想了想,说:“这个来做贼的干干瘦瘦,看着尖嘴猴腮就不像好人。”
“多高?”
“看着没爹高。”
“还记得啥?”
“就记得他长了双招风耳。”
吴氏大概猜到是谁,正在磨牙,卫父从外头进屋来:“不是说吃饭了?咋还没端上桌?”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知不知道媳妇儿昨晚又做梦了!”
卫父也吓了一跳,问咋回事,姜蜜又把前前后后说了一遍,说完等着公公拿主意。她公公还没拿定主意,婆婆吴氏一拍桌面,杀气腾腾说:“像这种偷儿,来一回没偷到东西还会来二回三回,要我说,老头子你还是假装出门,出去就到屋后抄个大棒子,回头蜜娘老实待在灶屋里头,别出来,我俩来个关门打狗,非得把他逮住!”
“那他要是不承认是来做贼,说是来找人的……”
“你等着,我待会儿先把多余的银子藏到灶屋里去,留下卖生猪那四两,给他来个捉贼拿赃!”
姜蜜在一旁听着,说:“他真要耍赖的话,这样还是说不清,娘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去灶屋拿根烧红的树枝,往包银子那个蓝布上烫个眼子,我待会儿拿针线往上缝个花样,把眼子给它藏起来。这样咱们等他把银子偷到手,再将人逮住,等看热闹的乡亲过来当大家面搜他的身,跟他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