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蜜想起来离京之前婆婆拿了把钥匙给她,她从荷包里将钥匙取出来,递给男人。卫成拿着想去开挂在大门上的锁,结果稍微用点力气锁头就落了。嘎吱一声,门打开来,人还没进去就嗅到一股受潮的味道,感觉屋里霉湿霉湿的,姜蜜抬头看了看顶上,料想是这些年没人修缮,房顶漏雨,屋里床啊桌案这些怕是全都朽了。
她跟在卫成身后进去一看,果不其然。
看热闹的在外头院坝上,站着唠嗑,进来的就是卫家几个,卫成熟门熟路走进西屋,那里头的陈设跟十年前上京时一模一样。
“来看看吧,我跟你娘当年就住这屋,我们使过的箱笼这些还在,当初没有单独一间书房,就在这边靠窗的位置写字读书,就是这样考上秀才举人从乡里走出去的。”
“最早我在镇上学塾,学塾那边有提供房舍,是一排能睡下很多人的通铺,也有厨娘准备饭食,交上米粮才有得吃。我们当时十天半个月才吃一回肉,平常有个水煮蛋就很奢侈,镇上学塾也是放旬假,学九日休一日,每年两个长假,秋收和年前……农忙的时候读书人也要回乡干活,哪像你们,什么都不用操心只读书还读不好。”
二老其实经常提起老家乡下的事,这些卫煊听过,他也想象过爹娘早年的生活,真正看过才发现,这比他想的还要苦得多。
住的都不是青砖房,而是泥瓦房,房里的家舍看着像是自己伐木打的,非常粗糙。
卫成告诉他,京城里面开一桌席面就能吃掉十几二十两银。在乡里,一头整猪卖出去就值四五两,家里能有二十两积蓄算小富,多数人家拿不出。
卫煊听着脸都皱起来了,姜蜜拍拍他头:“行了,你只要知道咱们家的好生活来之不易,懂得感恩和珍惜就好。看过就出去吧,也去二哥家坐坐。”
三人怎么来的怎么出去,出去之前卫成还上东屋看了一眼。
老房子里面每一处都有他的回忆,当初感觉苦,都过去之后回头看来还挺甜的。出去之后卫成还在院里站了会儿,这才往卫二家去。
他家是后来盖的青砖瓦房,看着新,姜蜜他们没往人家屋里去,搬的长凳在院子里坐,李氏烧了开水给男人们泡茶,泡好之后又要去拿花生瓜子,让姜蜜叫住:“二嫂别忙了,坐下我们说说话吧。”
李氏坐下来,看了一眼姜蜜,笑道:“三弟看着老成不少,弟妹倒是越活越年轻了。”
太多年没见了,哪怕是妯娌坐下来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挺尴尬的,李氏这一笑也有些勉强,姜蜜还是接上了,还玩笑说他看着老成全靠那两撇胡子。
“三弟生得斯文,看着面嫩,怎么留起胡子来?”
姜蜜回忆了一下,说:“他那两撇是官职升高了之后才留的,日常往来的大人们都有些岁数,很爱抚须。读书抚须,议事抚须,对弈抚须……别人都有须,他没有,回来跟我说也想留两撇,我想了想中秋除夕进宫的时候见那些大人的确都有两撇,很多还不止两撇,就由他蓄上了。”
说到这个,卫煊也笑起来:“多了两撇爹看起来是威严了一些,像个大官,代价也有,从那之后妹妹就不跟他亲了。”
福妞最早的时候很爱往卫成跟前凑,爱冲他撒娇,自从多了这个,当爹的就失宠了,哪怕他留得浅修得也精细,他闺女还是嫌扎……
姜蜜本来看不顺眼他那两撇儿,看在那个帮福妞改了劣习的面子上才习惯的。习惯之后感觉也还好,底子好怎么都能看。
蓄须就跟朝堂文化似的,记得男人刚升三品的时候,她第一次进宫,那时候皇上也年轻,嘴上干干净净的,离京之前最后一次进宫,看他也蓄上了,跟自家这个是同款,一个样的。
姜蜜在这边吐槽他胡子,卫成听见了,说六七品嘴上没毛还说得过去,上了三品哪有光溜溜的?
得,翻过这页,不说他了。
姜蜜转过头去看了看卫二家的青砖瓦房:“这房盖得不错。”
“为这把家底都掏空了,花了不少钱。”
“应该花。你们虎娃也到说亲的岁数,成了亲总得单独有个屋。”姜蜜顺势就把话题拐到说亲这回事上,讲毛蛋都定下了,虎娃跟毛蛋同年生的,看好了吗?“离京的时候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回来催一催,她说什么阶段办什么事,到岁数了就不要耽搁,该娶个贤妇给家里开枝散叶才是。”
都抬出老太太来,李氏哪还敢推三阻四?她有些尴尬道:“总还是想给他选个好的。”
这下不等姜蜜开口,她后娘钱桂花就说起来:“当娘的谁不是这么想?头几年我恨不得给我儿子娶个天仙儿,天仙儿倒是有,能看上我家这个?当家的劝我,女儿也写信来劝,说别的都不要紧,人踏实贤惠明事理就好,男人家又不靠婆娘的嫁妆过日子,何必要求她家底?像赵氏,是乡下出身,除了这一点其他方方面面比城里女孩儿也不差,现在日子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