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蜜可不敢瞎喂,问过太医才挑拣着她能吃的给她尝尝。
索性她不算贪嘴,很多东西喂她吃两口,尝过就不惦记。你要是劝她多吃她反倒可能不乐意,会撇开头,还把嘴巴子闭得死紧。
福妞头年十月生的,足有八个月大了,现在是还不能理解大人说的很多话,可她已经知道姜蜜端着的是碗,碗里有好吃的,吃了不饿肚子。
家里人她也认熟了,这闺女精,知道她爹宠她就跟她爹提要求,娘这边糊弄不过就乖乖的。
早几个月每天还会哭几声,长大一些也不爱哭了,她模样生得本来就甜,瞧着胖乎乎的,笑起来像观音坐下童子,就是福娃娃一个。
张嬷嬷刚进府的时候是提心吊胆的,在卫家大半年,如今踏实得很,想到从前在宫里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丢了命,那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她如今一门心思全扑在福妞身上,仔细看顾着,到福妞跟前走动的除了主家几个她都格外注意,大小事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像这会儿,府上大爷在读书,二爷在习字,太太抱着小闺女边逗边同她闲谈。
“卫煊人懒,卫彦一两岁的时候很爱盯着别人看,学大人说话做事。嬷嬷仔细点,别让她捡着坏习惯。世人对女子总是苛刻,要求她多一点往后日子好过些。”
“太太放心。”
“头年这会儿张嬷嬷人还在宫里吧,宫里广厦万间,相较而言,我们府上就太小了,都没问过你在这头可还习惯?”
“不敢说昧心话,刚被指过来时有些提心吊胆,多几日便发现老爷太太都是和善人,老太太也并不像外头传的那样。大爷二爷聪明孝顺手足情深,这一门难得好家风,能在卫府伺候是奴才的福气。”
大人在说话,福妞就睁大了眼睛盯着看,姜蜜抬起手来摸她肥脸蛋,被小闺女一把拽住腕上的翡翠镯子。
这镯子鲜亮润艳,热天戴腕上瞧着就沁人心脾,好像暑气都消退一些。镯子是头两年卫成拿回来的,如今不像早先首饰没有胭脂水粉也没有,包括衣裳首饰姜蜜每年都会添,现在看她已经挺有官家太太的样子。又因为操心少,日子过得也讲究,四季都在滋补养生,她一年年岁数在往上走,瞧着越是越活越年轻了。
二十七和十七看着是不同,最明显就是眼神。十年前姜蜜刚要出嫁,那时候哪怕心里有些盘算,人还是天真的,在娘家过得不算很好,也没经过太大的风浪,前头那十几年里对她来说最大就是两件事:亲娘没了,后娘进门。
嫁到卫家之后这十年才是真的精彩。
笑过,哭过,殷切期盼过,提心吊胆过,恐惧担心过……
经历了太多太多,如今看着铜镜里面自己的模样,轮廓没变太多,看着却是截然不同两个人了。
当初葱嫩青涩,人很年轻,经常故作成熟。现如今实实在在是波澜不惊,少有什么事能让她着急,平常走路说话都不慌不忙,看着果真是大户人家的太太。
这么一只镯子就让姜蜜想到许多,看她失神,张嬷嬷轻喊了声太太。
姜蜜回过神,便笑开来。
“我想起以前的事,十年前我同相公成亲时什么都没有,那会儿隔几天有个肉或者有个蛋吃就是顶好的日子。人在乡下的时候不觉得那日子苦,如今回过头看,当时是真苦。那苦日子,卫彦就没经历过,虽然是在乡下出生,他出生的时候家里已经不错。至于后头这两个,怕是想都想不到乡下地方是什么样……我幼时没享过太多福,生个闺女福气却大。”
听着这话张嬷嬷也想了想她从前:“那样的出身有今日这般成就,老爷是顶顶的能耐人,太太命是极好的。”张嬷嬷不是乡下出身,也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咬牙去做了奴才。
但凡能凑合着过,谁愿意做伺候人的差事?
那些签死契的卖身奴才命比什么都贱,丁点也不值钱,是有人跟对主子混出个风光模样,像这种有几个呢?
这么想想,张嬷嬷就感觉自己很好了,真的很好了。
晚些时候砚台做完当日功课过来,进屋给他娘问了好,四下一看,问妹妹呢?
“刚爬累了,给收拾了一番,才抱去睡了,你莫去吵她。”
砚台点头,又想起来找弟弟。
姜蜜说在老爷子跟前:“我看你爷心里那结就没解开,嘴上不说,其实不高兴。又到热天了,天热起来人容易烦闷,我让你弟这阵子多去陪陪,隔代亲,老爷子瞧见孙子就高兴了。”
“宝他不多言语,热天看着他心里确实凉快。”说到这里,砚台又撇了撇嘴,“每回收到信爷奶都不高兴,以前是咱们自找的,现在都少同那边往来了,怎么还能给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