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听过一句话,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当时不以为然。如今想来很有道理,砚台话多,想要的想学的都挂在嘴上,要忽略他都很难。宣宝没必要都不开口,哪怕一个屋待着经常都注意不到这孩子,我真有些疏忽他,得亏咱们家有你这个贤内助,时时提醒我,否则忙起来很多事真就忘了。”
姜蜜不认同的朝他看去:“公务哪有能忙完的时候?做完这件还有下一件,你儿子可不会停在两三岁等你。”
她自己都有感觉,人闲着日子过得就慢,平缓好似溪流,真要忙起来眨眼就是几个月,几个眨眼儿子就长大了,再去懊恼没尽到责任他不会体谅你的。
这孩子又不傻,只是不多开口,很多事他会琢磨。
“夫人教训得是,我记住了。让他舒坦过个年,年后我开始教认字。”
“那敢情好,我去把砚台用过的沙盘找出来,初学字还是先使那个,晚两年能拿得住笔了再去纸上比划。”
卫成也没意见,现在条件是好多了,也还是不能糟蹋东西。
说完儿子,姜蜜还跟他聊了聊皇上发下来的赏赐,金银入府库了,那三百亩地自家种不过来,还是佃出去吃些地租。皇上赏的加上原先置办的,家里田亩多了起来,明年收上来的租子会比卫成的俸禄高。这样一来,正常过日子还能有许多富余,以后家里会越来越好的。
说到田亩,卫成想起挂田案来,举人陆续将挂过来的田地退回给农户之后,地税又征起来了,具体征了多少他不清楚,看皇上还算满意,后面这些年只要能维持现状应该都不会迎来改革。
说这话,男人走神了,姜蜜抬手到他跟前晃晃:“想什么呢?”
“听你说到田亩,想到挂田的事。”
“那我跟你说的听到没?”
“你说寻些老实佃户把田给他们种,咱收些地租。这个我没意见,蜜娘你算算,要让佃户交完地租之后还能过活,租子别放高了。”
“你还不放心我吗?”
“不是不放心你,是怕中间让人钻了空子,你仔细过问。”
现在门第高了,里外很多事都是奴才在办,主人家亲自操持的少。卫成怕奴才欺上瞒下在中间搞鬼也正常,他在通政司当官,各种案子见了不少,这世间什么事都有,很多你想不到的。
大过年的姜蜜不想在这种问题上纠结,她换了话说:“前几天我让婆子送了些年货给林大哥他们,本来想亲自走一趟,怕我过去他们反倒不自在,现如今和当初到底是不同了。”姜蜜说婆子回来讲那头都好,火炕早烧上了冻不着人,柴米油盐这些也都不缺,只是让她带了话回来,说过几天准备上门拜访,“我猜是想同你说说科举考试,他们提早上京一来适应环境,二来就是想听你传授经验吧。幸好相公你已经离了翰林院,科举考官不是大多从翰林院出?当着翰林官还要避嫌。”
林举人的确是想同卫成聊聊科举,卫成也准备好请他吃茶,结果在他之前,先来了个姓唐的年轻举人,他备了礼,说来答谢右通政卫大人。
来的原是途经煤城被宋小姐掳去的倒霉蛋。
请进门一看,他模样果然周正,哪怕有些憔悴,还是仪表堂堂的。
他是举人,见官本来不用下跪,看得出唐举人心里谢意多重了,拽都拽不住,他非要跪下给卫成磕头,说卫大人是他再生父母,要是卫大人没把事情捅破,皇上没派钦差入城查案,他恐怕毁了。
宋家的确富贵,早他被掳的那个举人就堕落在富贵乡里,甚至不愿意和离。
唐举人不一样,他很像当初的卫成,有才学也有抱负,读书十数载不是为了娶个大商户家小姐过富裕生活。他家里称不上大富大贵在本地也是不错的人家,娶了妻,妻子人在家中,身怀六甲。唐举人意气风发出了门,他在京城有远亲,想着早点过来不用慌张,都想不到会遇上这出。
卫成看他又是跪又是谢,无奈伸手将人扶起:“你不该谢我,该答谢皇上,该答谢钦差大人。”
唐举人说他已经答谢过钦差大人,也朝着皇宫的方向遥遥拜过。
姜蜜亲自端了热茶过来,就撞见他俩推来推去,笑了:“这是闹哪一出?”
卫成简单说明。
姜蜜听罢:“谢意咱们收了,东西提回去吧。你好生准备三月春闱就算没辜负这番际遇,挣个好表现争取选进翰林院去,多的是机会报答皇上。”
卫成招呼他坐下,说:“你受了这番罪,是不幸,也是幸运。你当记得被宋家掳走之后求助无门的心情,以后做了官也不要忘记。你要做个清白好官,切不能迷失,否则就会有无数人受你受过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