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台就听话很认真挥手。
又让他喊人,说我们走了。
他也跟着学,说:“我走了,走了。”
砚台说完满是期待看着他奶,仿佛是在求表扬,他奶顺手从旁边掰了一小块糕点,让拿去啃着玩。砚台是头年四月间生的,现在算来一年零三个月大,已经长了八颗乳牙,像鸡蛋肉包包括从镇上买回来的点心他都能自己拿着慢慢啃,你不注意他还会往嘴里塞奇奇怪怪的东西。
卫父和吴氏离开的时候心里一方面的确是对以后日子的憧憬,也有很多不舍,毕竟在后山村生活了那么多年。砚台就没什么愁,他让吴氏抱着随马车摇摇晃晃感觉还挺新鲜。
从后山村到松阳县到宿州再一路北上赶往京城,他们用了约摸一个半月。七月底离乡,九月十二才进京。卫父早跟人说过他们去集古轩,赶车的就直接把人送过去,到集古轩门前停下来之后,吴氏抱着砚台下去走了几步,砚台最近在跟奶奶闹小脾气,他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马车里空间实在很窄,没地方给他滚,他想出去活动,车队忙着赶路呢哪能惯着他?
终于被奶奶抱出马车了,砚台怪兴奋的,想下地去走去跑。
京城这边人生地不熟的吴氏不放心,没敢撒手。
砚台委屈极了,拍拍他奶,说要下去!
吴氏抱着他亲了好几口:“乖孙子诶,你别吵,等到了地方奶就放你下去,到时候你想让我抱我都懒得抱你!”
砚台又扑腾了一下,看他奶不撒手,才放弃了,生无可恋趴在吴氏肩头上。
这时候卫父已经踏进集古轩了,他现在穿着是比在乡下那会儿体面一些,看着还是不像有钱人。
集古轩是什么地方?看招牌你就知道,是买卖古玩字画的地方。冯梁在这头做了很多年掌柜,眼力能差?他看出卫父没钱,知道这不是来买东西的,但是做生意嘛,和气生财,他还是客气了一句,问客人想看点什么?
“我不买东西。”
“那……”
“我找我儿子。”
冯梁:???
他懵得厉害,想问你儿子谁啊?来找人总得说个名。
卫父刚才是太紧张,他也发现自己话没说明白,又解释道:“我是卫成他爹,他让我到京城之后来这里找冯掌柜的。”
说到卫成,冯梁还反应了一下。他最早管卫成叫卫举人,后来叫过卫进士,再后来是卫庶常,真没直喇喇喊过大名。虽然慢半拍,他很快还是明白过来,这是卫庶常他爹!
早三个月卫庶常就看好院子,买定,收拾出来搬了过去,搬家的时候还招待了冯梁他们,答谢他先前的照顾,也提到他在信上写说让爹娘上京后去集古轩问路,到时候还要麻烦冯掌柜帮忙领一下。
只不过领个路,有什么麻烦?冯梁答应得可痛快了,结果一等二等人都没来。
卫成被选进翰林院是五月间,搬家稍微晚一点,也就六月头上,卫成就是在搬家那天拜托他的,结果六七八月都没人来,冯梁忙着忙着真还忘了。他就要去给卫父端茶,说:“卫庶常都等着急了,老哥你怎么才来?”
卫父说报信的到他家那会儿正赶上收稻谷,要出门不得安排一下?前后忙了一阵,全都搞好了才走的。七月底出门,路上颠颠簸簸到京城就这会儿了。
“那这一路挺辛苦的。来坐,老哥你坐下歇会儿,我安排一下带你过去。”说着冯梁还往店外看了一眼,问,“老嫂子怎么不进来?对了,卫庶常不是还有个儿子?才一两岁?都进来啊,进来歇会儿。”
即便冯梁这么热情招待,卫父都没好意思坐下,怕脏了人家凳子。
这店里样样东西看着都金贵得很,他碰也不敢碰,接了茶碗都没敢喝一口,又给人家放下了。
冯梁早已知道卫成是个什么家境,卫父这个反应也不奇怪,他没硬劝,喊了个人上柜台看着,说要出去会儿,才带着卫父出去了。
毕竟是举家搬迁,就算带的东西再少,行李还是有些,马车上行李没卸下来,赶车人也在一旁等,就看见卫父跟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男人一起走出来了。
中年人倒是没往赶车人那边瞧,他一出来先招呼了吴氏,跟着就看向被吴氏抱在怀里绷着小脸不高兴的砚台。
“这是卫庶常爱子?”
听他这么说话吴氏浑身难受,但还是点点头,说:“他叫卫彦,喊砚台就行。”
听到自己名字,砚台皱着包子脸回头看了看,就见到个不认识的,他又趴了回去,趴在吴氏肩头上磨磨蹭蹭。
“奶,奶啊。”
“干啥?”
“要下去。”
吴氏拍拍他屁墩儿:“说了到地方就放你下去,等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