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刺杀皇帝,这事可大了去,青龙卫们自是不肯让他离开此处,在卫长一个眼神之下,大家一拥而上。
晋安背着棺木,却如疯了一样,在刀光剑影之中,半分不护自己,只护着身后的棺木,他虽厉害,但棺木体积大,对方人也多,终是有互不周全的地方,他却宁愿用身体扛着,也绝不让人伤这棺木半分。
且行且杀,不过片刻,也不知是他身上的血还是青龙卫身上的血,便已经染红了棺木。
尸首横了满地,他一直坚定不移的往皇宫的方向走着。而路上的青龙卫却越来越多。
可纵有千万人,他也要去他将要去的地方。
“此人疯了。”罗腾看得自语,可却也满目的泪,“此人疯了,他为将军疯了。”
秦澜从头到尾只静默的看着晋安,一言不发,及至此时此刻,他方握紧了拳,拔剑出鞘,与青龙卫一同上前,杀向晋安,然则他的目标却不是晋安,而是一刀一剑皆往他背后那棺木上砍。
“秦澜!”罗腾见状厉喝,“你他娘也疯了!那里面是将军啊!”
晋安自是不肯让任何人伤及棺木,侧身避过却被身后青龙卫偷袭,他也不知痛,一剑往身后一扎,顶开那人之后,身形一转,棺木横扫打开身边的青龙卫,而秦澜却贴在他身边,看似将刀刃送进了他的腹腔,却是只擦破了他腰间的衣裳:“她活着。”
晋安浑身一颤。
“你好好看看。”
秦澜往后一退,晋安一身是血的立在原地,恍惚之中,呼吸之间,将目光扫过在场的人,青龙卫们比他好不了哪里去,是在秦澜身后,那群亲兵所在的地方,有一人要矮其他亲卫一头,她穿着普通士兵的衣裳,透过人群,静静的看着他。
却是满目泪光,盈盈动人,似将所有的情绪都死死压抑在了紧抿的嘴角之下。
黎霜……
黎霜……
你还活着。
一口气从胸腔之中叹出。
再无力气支撑身体,他如大山一样轰然坍塌,绑缚这棺木的衣裳已被切割得破烂,此时彻底断裂,棺木从晋安背上滑落,重重的落在地上。
晋安跪在地上,连抬头的力气都已没有,他沉默的跪着,让人以为他已经昏死过去:“呵……”
他一笑,仰起头来,望着天空,脸上的纹路便在此时此刻尽数褪去。
多好。
真的是一场计谋。
她没有死。
“咚”的一声,他便这样带着笑意,闭了眼睛,昏厥于地。
周遭的青龙卫试探上前,欲将他带走,而正是这时却不知从和地方爬出数以千计的黑虫径直往青龙卫身上扑。众人大惊,手忙脚乱的驱赶,却有蒙面人趁此机会,仿似自空而来,落于晋安身侧,将他架了起来,以轻功带走。
一场闹剧,仿似就此终结。
只是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时候,那身材瘦小的士兵用帽子挡住了半张脸,垂头隐去了身影。
十日后,南长山。
黎霜如往常一样起床洗漱之后便去了晋安的小院子里,正是拧了面巾要给他擦脸之时,却意外的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眸。
四目相接,黎霜怔愣了好片刻,抖了抖手里的面巾,折叠起来,坐在他床榻旁,为他轻轻擦了擦脸。
“你醒啦。”
晋安只望着她,并未说话。
“你伤得太重,有玉蚕蛊在身也昏迷了十天了,巫引他们把你从京城搬到这里来,可不容易,这欠五灵门的人情,可欠大了去。”
“黎霜。”
他开口,只唤了这两个字。
黎霜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房间便安静下来,直到黎霜帮他擦完了脸,晋安才道:“刚想起记忆的那会儿,在将军府,我其实想杀了你。”
黎霜一愣,随即点头:“可以理解。”
“可我没办法杀你。”他道,“也无法忍受你死。”
黎霜也点头:“我知道,玉蚕蛊。”
“无关蛊术。”
这四字一出,黎霜怔住。
“我还是不知道什么是爱,男女之情,虚无缥缈。”他道,“我只知道,我心中没有爱,只有你。”
他醒的时候,黎霜的面巾稳稳的握在手中,而他说这话时,黎霜手里的面巾却“啪”的落在了地上。
“呵。”门口传来一声轻笑,“早听说你们西戎人直白,没想到却竟然这么直白。”
黎霜转头一看,轻咳一声:“他这是又变成以前的晋安了?”
巫引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这倒不见得。以前的晋安也常这般与你说话?”
“嗯,常这样。”
“玉蚕蛊嘛,改变他的身体,却也不能完全改变这个人啊,正常情况下会保留他的记忆,所以每个玉蚕蛊人虽都忠诚于主人,但其实他们的性格都是不一样的,他的话,大概一直都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