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什么意思?”秦王沉默良久,问了句。
“不知道,阿爹没提翁翁什么意思。”
秦王问的舅舅,是金拙言的翁翁金相,金相以老成持重,温和公平,从不为私著称,有什么意思,大约也不会告诉儿子。
“你阿爹呢?什么意思?”秦王又沉默了,半晌问了句。
“他没说,只说明振邦对计相这个位子势在必得,没提他自己是怎么想的。”金拙言看着还是一身沉郁的秦王。
“明振邦越来越过份了,不过,也不见得是坏事。他想要计相这个位子,照我看,就给他好了,好好的给他壮壮声势。”秦王在窗台上拍了几下,转身走到陆仪旁边,坐下,看着陆仪沏了杯茶,端起来,闻了闻,放下,再站起来,又走到窗前。
金拙言看着他走过去坐下,又站起来过来,皱起了眉头。
“跟太后说说,咱们回去吧,皇上也催了三四趟了。你看看,太后不在宫里,这宫里一个两个,都不得了了,朝里……咱们远在这两浙路,朝中的事,知道的时候,那边说不定已经是定局了,这样太不方便了,简直……”金拙言眉头一点点紧拧,这简直跟流放一样!
“太后说过,两三年内,不打算回去京城。”陆仪缓声接了句。
“两三年!那朝里……得乱成什么样儿了?唉!姑婆到底是怎么想的?”金拙言气的跺了又跺脚。
“你才多大?别管朝局了,先把这两浙路理一理吧。”秦王不知道想到什么,耸拉着肩膀,转身坐到陆仪对面,端起刚才那杯茶,抿了一口。
“不从朝中动手,这两浙路能怎么理?罗仲生是姑婆亲点的,郑远志和林明生,哪一个是能你动手清理的?就算是个小县县令,你能动得了哪个?”金拙言也坐过去,毫不客气的说道。
秦王捏着杯子,慢慢抿着,好象没听到金拙言的话。
金拙言一脸嫌弃的将陆仪沏的那杯茶推到一边,自己动手沏了杯茶,端起来又放下,“你刚才说的,我一会儿就打发人去跟阿爹说一声。”
………………
书院每半个月休沐一天,半个月后,休沐日,秦先生接了李文山出来,和他一起沿着西湖逛了半圈,在一家清幽安静的茶坊里坐下说话。
“……邸抄上,都是些尘埃落定的事,这一阵子,你大伯经常让人捎信儿过来,最近朝中有些不大不小的变动,计相金延智乞了骸骨,他也确实年纪太大了,过了年就七十有六了。太子荐了赵长海,金相附议,这计相,大约就是赵长海了。”
秦先生和李文山不急不缓的说着朝局变动,李文山听的十分专心。
“赵长海今年四十九岁,永嘉七年进士出身,少年得志。赵家是明州数一数二的大商家,家里有两三支海船队。也是以擅理财货著称,这计相,他担得起。”
“江娘娘也是明州人。”听秦先生说到明州,李文山立刻接了句。
秦先生捻着胡须笑起来,“是,都是数得着的海商,江家由富而贵,比赵家早了一两代,两家有姻亲,所以,这计相之位,算是握进了太子一系的手中。”
秦先生的语气听起来十分轻快。
“另外,江南西路宪司的位子,差不多也算定下来了。点了潘承,潘承今年四十二岁,之前,是礼部员外郎,是明尚书一手简拨上来的才俊。潘承为人沉默寡言,不好交际,我和他没什么来往,不知道他脾性如何,为人如何。好在,咱们这会儿,跟他还扯不上什么瓜葛。”
李文山看着表情愉快的秦先生,想着李夏的话,迟疑着问了句,“大伯,也是太子一系的吗?”
秦先生满眼笑意的看了李文山一会儿,捻着胡须,笑起来,笑了一会儿才答道:“你大伯为人谨慎,这是长处,不过,有时候,就不能算长处了。
你大伯和明尚书相交莫逆,明家几位少爷,和京城伯府几位小爷,也都常来常往,比如大爷李文杉,就和明绍平关系极好,当初在太学,还一起创办过文社。
这回,你大伯能领到这江南东路转运使的差使,明尚书是帮了大忙的。
如今临近杭州的几路,两浙路有郑漕司,江南东西路除了你大伯和潘宪司,还有江南东路的蒋宪司,明尚书为人勇猛突进,是个极其难得的人才,太子一系,能有如今的局面,明尚书居功甚伟。”
第73章 在下郭胜
看着一脸认真,认真到拧起眉的李文山,秦先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王爷身边,虽说要忠于君上,可你这心里,也要有个数才最好。”
秦先生这些话没有太多层意思,李文山基本上都听明白了,想点头,却又想起阿夏那天那幅神情,和她说的那些话,头没点下去,眉头拧的更紧了,迟迟疑疑道:“先生,皇上才三十多岁,三十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