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出城门走了一段,李夏挂起车帘,将车窗推开半扇,迎着冷冽的寒风,眯着眼睛,一脸享受的深吸了口气。
“这一阵子闷坏了?”秦王将手伸出车窗外拭了拭,还好,不算太冷。
“那倒不至于。”李夏将另一扇车窗也推开了些,眺望着远处的蓝天寒山,“就是觉得,象现在这样,咱们两个这样坐在车里,和市井诸人一样,轻轻松松出府,安安静静出城,安安生生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的时候,有一回就得珍惜一回,以后就没有了。”
“不会,你说过咱们福大命大。”秦王伸手从后面圈在李夏腰间,声音很重。
“福大命大也一样啊。”李夏往后靠在秦王怀里,叹着气,“你看看皇上,哪一回出城不是惊天动地的,回回出城前都得算帐,出一趟城得花多少银子,多算几回帐,哪还有出城的心情?”
秦王呆了片刻,下巴抵在李夏头顶上,闷声笑起来,笑了一会儿道:“咱们可以偷偷的溜出来,所谓微服。”
“微服也一样惊天动地,说是微服,其实暗地不知道得动用多少人,微服一次,几筐折子都是少的,你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唉。”李夏在秦王手上拍了拍,“你脾气这么好,那些臣子肯定不怕你,没错都得刺你几句,真有了错,那还得了?”
“只要你喜欢,我抗得住。”秦王低下头,在李夏脸颊上碰了下。
“就是现在好。”李夏将手塞到秦王手里。
“嗯,只要跟你在一起,什么时候都好。”秦王握着李夏的手,将她往怀里拉了拉。
“我也是。”李夏愉快的接了句,稍稍探头出去,看到陆仪,招了招手笑道:“慢点儿走,今天天气好。”
陆仪在马上微微欠身笑应了,抬手示意车队放慢速度。
“咱们商量商量晚上吃什么。”李夏尾音上扬,显的十分愉快。
“好,你想吃什么?”秦王被她这尾声上扬的心情也愉快往上,一边笑,一边问道。
“婆台山上的山鸡很肥,让人去捉几只,山上有竹林,冬笋最美味不过,咱们山庄里存了不少好酒,晚上把唐家贤和七姐儿叫过来喝酒吧,还有五哥六哥,还要八姐姐。”
李夏的话一路跳跃,秦王一边点头,一边笑道:“那让人把古六也叫过来,有他在好陪你六哥联诗赋句什么的。”
“对对对。”李夏拍手赞成,“要不然六哥一会儿让你看看月,一会儿让你闻闻梅花暗香,一会儿又这个诗那个词的,得把咱们烦死。”
秦王笑着点头,招手示意可喜吩咐道:“挑个人去请古家六少爷到别庄,赏月吧。”
可喜应了,忙退下挑人去请古六。
“正好,有件事要问问古六。”李夏想起那天晚上,古翰生干脆之极的答应,以及隔天早朝上的勇往直前,正好问问古六,古家这个弯,是怎么转过来的,又转的这样急陡。
“古翰生的首先发难?”秦王极其敏感的问了句。
李夏嗯了一声,“古家一直守中持正,好好儿的,突然转了这么大一个弯,肯定有原因,问问清楚最好。”
“大约跟你有关。”秦王微微低头,声音落低,“咱们定了亲之后,古六到咱们家的趟数就多起来,之前,几乎不来了,因为只是来的多几趟少几趟,挑明问出来反倒不好,我和拙言议过这事,拙言说郑家,古家,严家,还有他们金家,立国前后,都是同气连枝的亲戚,甚至算得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立国几十年里,都极其亲密,直到后来……”
秦王的话顿住,悠悠叹了口气,“利益和政见各有不同,才逐渐生份,这也难免。这几家,各有秘不示人的家训,象金家,他们家娶媳首选唐家女,嫁女首选古家郎。”
“这算什么家训?”李夏失笑。
“当初在杭城时,关铨对你五哥和你们家十分关照,这事你知道吗?”秦王一边笑,一边接着道。
“知道,这也是家训?”李夏眉毛都挑起来了。
秦王笑起来,抬手将李夏的眉毛抚下来,“还真是家训。拙言到北边督战时,问起过关铨,关铨说,这是他家先祖的吩咐。”
秦王顿住,好象在想怎么说,“前朝仁宗是幼子,当时有位嫡长兄,争位败了,就谋了反,身败而死,留下一子一女,一子就是现在的北地名将世家周家,一女嫁进了关家,关铨说,这家训,就是这位先祖留下的,交待子孙,若遇到下里镇李家失意子弟,要尽力照看帮助,若是顺遂得意,则不必理会。”
“北地周家是前朝皇族?”李夏惊讶极了。
“嗯,不过,现在周家大约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前朝皇族之后,和绥安王府同出一枝了。”秦王有几分感慨,“关家那位祖宗也是,关铨并不知道他家这位祖奶奶是位前朝公主,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留下这样几句家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