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由严宽统领,从六部以及御史台挑了七八个人,查问冯家这桩案子,其实,就是冯杰所指控的江皇后劫杀柏景宁一家这件事。
江延世那间偏在江府一隅的书房院子里,江延世和莫涛江站在廊下,脸色都很不好。
“步步紧逼。”江延世一声冷笑。
“柏家确实被人半路劫杀?确实是娘娘指使?”莫涛江眉头紧拧,脸上带着丝丝缕缕的怒意。
“我是事后知道的,不是娘娘,是明州一支。”江延世答的极快,“先生也知道,江家在海外那点子关联,都在明州一支手里握着,这一趟接冯家人出海,也是冯氏自作主张,我要是能指挥调动得了海上那帮悍匪,岂能放走了冯家人,又让他们平平安安进到京城,胡说八渞。”
莫涛江脸色和缓了不少,“唉,江家四分五裂,这不是兴旺之兆。”
“这话我和翁翁说过,翁翁也没办法,这是江家祖宗立下的规矩,许子孙各行其道,早年间,族里甚至有一条许挑战杀戮的规矩。”
“你当初杀了你那位兄长,就是这条规矩?”莫涛江皱着眉。
“嗯,明州人都说江家人是匪,这话没说错,江家确实以匪起家,以匪治家,短短七八十年,就做了明州第一家,做了如今天下举足轻重的家族,如果太子顺顺当当即了位,江家也许还能做成天下第二家,至少翁翁觉得,这以匪治家,没什么不好,或者说,有利有弊,但利,大于弊。”
江延世声调冷漠,仿佛说的不是江家,而是故纸堆里某个掌故。
“唉。”好一会儿,莫涛江无奈的叹了口气,“公子有什么打算?”
“先生的意思呢?”江延世反问道。
“娘娘不能有事,不管是不是娘娘,这污名,不能落到娘娘头上,严相统领,公正上,至少不差太多,其余八人中……”莫涛江曲着手指,一个一个和江延世说从六部和御史台抽出的八个人。
江延世侧耳凝神,听的十分专注。
“……我以为,这件事,是找不到真凭实据的,就是柏枢密也没有,”顿了顿,莫涛江看着江延世道:“公子得去寻一趟柏枢密,要让他相信,劫杀他的事,和娘娘无关,和太子无关,最好,也和江家无关。”
“江家没法完全撕脱出来,这是明州一支所为,柏枢密是明白人,我觉得还是实说最好,以后,我必定灭掉明州一支,给他个交待。”江延世眼皮微垂。
莫涛江嗯了一声,又叹了口气,接着道:“没有真凭实据,再能说服柏枢密,此事,没什么大碍,只是,皇上那里……”
“这个,只能等解决了眼前的事再说。”江延世眉宇间满溢着烦恼,“皇上点了太子妃主理后宫……”
“还有姚贤妃。”莫涛江看着江延世提醒了一句。
江延世呆了好一会儿,看着莫涛江,突然道:“这是她的手笔。”
“谁?”莫涛江惊讶问道。
“没什么,秦王这几天就到京城了。”江延世立刻转了话题。
“是,他回来的很是时候。”莫涛江有几分狐疑的看着江延世。
“有时候,死一个两个人,天下反倒太平了。”江延世怔怔的出了一会儿神,看着莫涛江,突然道。
“什么?谁?哪一个?秦王?”莫涛江从莫名到顿悟到愕然。
“嗯。”江延世看着莫涛江,极其肯定的嗯了一声。
“荒唐!”莫涛江带出了几分怒气,“你跟你们江家明州一支,有什么分别?杀人要是能治国平天下,那倒好了,你杀了秦王,长沙王府呢?陆家呢?还有阮家,都杀了?杀一家,到少牵三家,你能杀多少?”
“我有些急躁了,先生也知道,我也个急脾气,不过说一说。先生别介意。”江延世冲莫涛江长揖到底。
莫涛江松了口气,“凭心而论,秦王爷这趟江淮之行,所作所为,全是为国为民,之前署理兵部时,清理地方驻军,对柏枢密剿匪全力相助,这都是为国为民,公子得学会退一步,不带私心的看一看秦王府一系所作所为,而不该象现在这样,先把秦王爷定到篡权夺位的逆臣贼子的位置,再去看他所作所为,所谓疑人偷斧,这样怎么能行呢?”
“先生这话有些道理,我记下了。”江延世沉默片刻,拱了拱手。
当初他看中莫涛江,有一部分,就是看中了他这份中正,中正这事,就是象现在这样,总是要撞到南墙,才知道人心之恶。
进了三月,拂面的春风中,秦王打发的人,陆仪打发的人,以及郭胜打发的人,一会儿功夫,五六趟报到李夏面前,明天午后,秦王就能从南熏门进城,进宫缴旨之后,立刻回府。